——她一定也不希望骨肉親眷永生都活在自責與痛苦中。有罪的是別人,罪有應得也是別人。”
方皇后口裡這樣說,心裡突然有些拿不準真相,將賀琰看成天地的妹妹究竟會不會只是因為情愛而撒手人寰。
行昭輕輕搖搖頭。
自省讓人明智,更能激起人的鬥志。
她再也不會讓一個疏漏造成這樣痛心疾首的結果。
“姨母,請您放心。就算是背棄天下,阿嫵也會讓母親在九泉下得到安息。”
話音一落,原本晴空萬里的天,陡然捲起千層昏黃巨浪。
要落雨了,要變天了。
第一卷正文 第七十章 處境(上)
大夫人方氏的大殮禮維持了十五日,方皇后一來,定京城裡有頭有臉的外命婦便也接踵而至,前來祭拜。
中寧長公主來的時候匆匆上了三炷香,連飯也沒留便走了。
而應邑,至始至終都沒出現。
同樣,賀琰也沒有露面,連日都將待在勤寸院,連大夫人的下葬禮,都是由太夫人代為主持。
大夫人下葬的日子,是請欽天監細細算了拿過來的,宜出行宜下棺,葬在定京西郊賀家的祖墳裡,拿金絲楠木做棺材,用一整塊漢白玉做碑,棺柩裡的金銀珠翠擺滿在大夫人身上,口裡還含著一顆碩大的夜明珠。
這樣的排場,叫做富貴。
行昭只記得自己看著大夫人高高隆起的墳塋時,眼睛裡一點淚水都沒有,只能聽見賀行曉不絕於耳的哭聲。
一回到府裡,還沒來得及落座,行昭便讓蓮玉把滿兒叫過來。
大殮禮,人來客往,行昭硬生生地忍了十五日。
她日日夜夜守在大夫人身邊,只有兩個時候在她的視線之外,一個是大夫人獨身去信中侯閔家,一個是賀琰以強硬的手段將她隔在小院裡,後一個錯漏讓大夫人撒手人寰,那前一個疏忽造成了什麼樣的惡果呢?
這便只能問那日跟著大夫人出門的滿兒了。
滿兒過來的時候,穿著一件洗得起了漿的素白色小襖,一張小臉嚇得卡白,戰戰兢兢地在門外頭縮著,不敢進來,蓮玉在後頭推了推她,口裡直說:“。。。抖什麼抖,四姑娘能將你吃了?”
滿兒被一推。一個踉蹌便險些撲在地上,等一抬頭看到坐在上首面無表情的行昭,連忙佝下頭來,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才顫顫巍巍地唱道:“奴婢滿兒給四姑娘問安,四姑娘福壽安康,福氣綿長!”
“暫且收起你這套嘴臉。”行昭一揚下頜,荷葉便端著一個托盤過來,掀開一看,裡頭有一錠黃金。還有一根白綾,“那日你和大夫人出門,到底去了哪兒?老老實實地說。說得好,既保住一條命,又可以拿賞錢。”
金子閃閃發亮,滿兒卻一眼只看見到了條白綾。
“去了信中。。。”滿兒左思右想,哆哆嗦嗦地打著抖。
“大夫人並沒有往閔家去!”行昭語聲低沉打斷其話。招招手示意荷葉上來:“想好再說!我再勢弱,你的性命還是能夠做主的!”
荷葉越走越近,滿兒心裡打著鼓,自從大夫人死後,她便懷疑與那天的事兒有關,又怕像英紛一樣被賣到窯子去。又怕東窗事發查到自己身上來,卻心裡還懷著僥倖,雙福將大夫人要死的事兒說中了。萬一後頭的事兒也中了,她豈不是隻要好好過著日子,就有新夫人過來讓她青雲直上了嗎!
可如今被逼得,說了只是怪罪一個多嘴多舌,不說卻會立時喪命!
“大夫人去了福滿記!”滿兒哭著趕忙開口。看荷葉的步子停在了原處,心裡一鬆。抬頭覷了覷行昭的臉色,仍舊是不依不饒,只好繼續說道:“有幾個市井無賴寫了封信,說手裡頭有關於方家舅爺的重要信箋,如果不想方家滅門滅族,就要讓大夫人去福滿記面談此事。。。。”
信箋!
賀琰那日灑在地上的信箋!
母親看到信箋時驚恐的神情!
行昭剎那間,便明白了這出戏的前因後果,手裡捏著舅舅所謂的把柄,竟逼得母親要以死來保全!
行昭氣得手直髮抖,狼狽為奸地來愚弄母親,將母親的軟弱與單純變成一把利劍,反手刺向了她自己!
滿兒癱坐地上,垂著頭淚流滿面:“。。。大夫人讓我去順天府報信,我便去了,等我回去的時候,廂房裡就只有大夫人一個人了,地上有些碎紙片,也都被大夫人燒了,是大夫人不讓我說的,真的不關奴婢的事啊,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