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轉首向顧太后笑道:“小娘子年紀小,又剛喪母,記得以前臣妾養著小九的時候,她也是衝在前頭回護著臣妾。。。”
顧太后不想看行昭臉上的那道疤,今兒個過來不就是想來瞧瞧這溫陽縣主有多大的能耐,如今看下來她姨母的半點心機和手腕是沒學到——既沉不住氣又還說話細聲細氣,畏畏縮縮。
俗話說得好,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
這活脫脫的,又是一個方福。
顧太后放了心來,終於如同長輩一樣輕輕搖搖頭,帶著寬縱和慈愛,邊起身往外走,邊笑著說:“溫陽縣主還小嘛。皇后你是姨母,你好好帶著,缺什麼要什麼,直管開口,宮裡沒有的,咱們就去外頭找。”
方皇后親身將顧太后送到了鳳儀殿外的宮道上,回來的時候卻發現行昭在凳子上坐得筆直,面上的恐懼與畏縮盡數褪去,明顯是在思索著什麼。
行昭見方皇后回來,輕聲說道:“應邑長公主為什麼逼死母親?還不是因為臨安侯夫人的那個位子。父為妻服齊衰禮是常理,可大周的公卿哪裡還老老實實地守著春秋的禮制過?再加上太夫人健在,臨安侯至多服百日喪,之後要幹什麼呢?自然是迎娶繼室進門,時間緊著呢。。。”行昭微微一頓,眼神從那尊花斛上移開,帶著揭開謎團一樣的神色,喃喃道來:“可顧太后卻說不急。。。”
方皇后心頭一驚,喚過林公公,冷聲吩咐道:“。。。派人盯緊應邑長公主府!”
PS:
又累死累活一天!
第一卷正文 第七十七章 蛛絲(中)
林公公什麼也沒問,應過諾後,便轉身欲離。
“林公公!”行昭提了聲兒喚道,林公公轉身更為恭謹地垂了頭,行昭想了想,溫聲道:“勞煩您出宮的時候,順道去瞧瞧蓮玉、蓮蓉那兩個丫頭家裡怎麼樣了,可好?”
讓方皇后的人時不時地去問問,也算是能給那兩家人多一重保障吧。
林公公將身子佝得愈低,笑著應了個“是”,便疾步往外走。
方皇后沒制止,那把火是誰放的,行昭入宮第一晚就交代得清清楚楚了。她心裡頭既憐憫外甥女這個年紀便要耍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手段,又後悔自己沒趁著大殮禮的時候順勢就將行昭接進宮裡來——誰會料到賀太夫人連自己的嫡親孫女都要防範!
眼裡是白白粉粉的臉蛋上有一片凃著白玉膏的疤,顯得突兀和滲人,方皇后輕嘆一聲,吩咐身側的桃齊:“去太醫院請張院判過來,溫陽縣主的臉怎麼還不好。。。”
“阿嫵每日都擦藥也喝,也在忌口,小廚房連茶、醬油和醋也不敢放。。。”行昭不在意地笑著說,帶了些不以為然:“總能好的,一步一步來,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慢慢好慢慢好,再隔幾年你都該說親了!”方皇后語氣帶了焦灼,又催著桃齊去請張院判,她沒懷養過孩子,卻也知道就算是身份再高,臉上出了事兒,哪裡還能說得了好親事!
何況臨安侯府又是個那樣的人家!
何況方祈和景哥兒又都還沒找到!
方皇后心裡頭再急,卻也還是在上首挺得筆直,雖說病樹前頭萬木春,可如今一層一層纏在一起,想要抽絲剝繭,就必須沉下心來。
“你終究是姓賀。應邑長公主與賀琰的恩怨糾纏,與你無關。。。”方皇后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說這樣的話,只是看到七八歲的小娘子臉上雖是掛著笑,眼裡卻像含著無盡仇恨與倔氣一樣,覺得心頭酸澀。
“人生還長,一雙眼裡全是黑暗,就算是陡然來了一絲光明,眼睛也會被刺傷,不由自主地閉上後,便再也看不見光明瞭。”方皇后語氣晦澀。她是長輩,如今更是行昭的依靠,她不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孩子在經歷了一次傷痛後。便永遠失去了歡欣的能力,“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若是我都做不了的事情,你做什麼也都是徒勞。”
兩世為人,第一次有人以遮擋的姿態擋在她的前面。
行昭心裡緊緊揪了起來。眼裡迷迷朧朧地看到擺在炕桌上碗口大的正紅山茶花,重重點了頭,嘴角彎成一輪彎月的模樣:“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可也有‘為儒皆可立,自是拙時機’的說法,明知道應邑長公主不對勁。自然要更加緊警惕。。。”話沒說完,發現方皇后端和肅穆的眉眼卻輕染了愁,行昭嘆了口氣。改了口:“姨母說得是,大不了阿嫵每日且記著擦珍珠粉罷了,一粒兒一粒兒磨得也不算細,擦在臉上也不曉得是養人還是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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