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的道:“是。是……當初,他不肯按規矩來,不給十大鏢局的面子。我們就想收拾他。但是吳世寶和他的幾個兄弟身手太好,我們又不能明著來,就乾脆各自找了一批同門師兄弟出來劫他的鏢。沒想到,吳世寶把那些人全都陷進去了……”
“等等!”我打斷道:“你是說,因為吳世寶身手好,你們才請了同門過來助拳。你們請來的人身手怎麼樣?”
陳志說道:“有幾個跟吳世寶的身手差不多,有幾個還在他之上,加上零零散散弄來的幾個江湖朋友,想要把他留下,絕對沒有問題。況且……”
陳志看了看我的臉色:“況且,我們也沒想殺人,就是準備讓他栽個跟頭,畢竟他師父也不是什麼好惹的人物。誰知道吳世寶把人都殺了啊!這下,我們之間的仇就結大了,不弄死他,別說我們的臉子沒地方擱,就是師門那邊也交代不過去啊!”
陳志道:“我們本來都計劃好要如何除掉吳世寶了;可誰知道,他自己把鏢丟了,福王那邊非要誅他九族,他在朝廷裡又沒有靠山……”
我揮手打斷了對方道:“吳世寶的手筋、腳筋是誰挑的?喉嚨上那根鐵絲又是誰穿進去的?”
“手腳筋是官府挑的。鐵絲……”陳志支支吾吾的道:“鐵絲是誰穿的,我真不知道……”
我厲聲呵斥道:“給我說實話!”
“我說的就是實話啊!”陳志立刻叫起了撞天屈:“我們是想弄死吳世寶,但是也沒有必要跟一個快死的人較勁啊!福王要殺他,他喊破了喉嚨也沒有人管哪!再說,那時候連大明朝都要亡了,官府錯殺個把人又算得了什麼事兒?那時候,稀裡糊塗被弄死的人還少麼?就是讓他喊上一天,也叫不來欽差大臣啊!我們何必非要穿他喉嚨呢?”
我低頭想了一會兒,覺得陳志的話八成是真的。
古時候,有些官員怕死囚刑場翻供或者沿街亂喊,總會用些手段讓他們說不出話來,最開始還是堵嘴、割舌頭,但是那麼做太過明顯,等於欲蓋彌彰。
掌刑的獄卒就琢磨出來一招,用鐵絲從犯人的喉嚨上穿過去,後面連在犯人手上,只要死囚想喊,後面的劊子手只消輕輕一按死囚胳膊,對方的喉嚨就會被鐵絲勒住,一聲都發不出來。
但是,這種事兒就連獄卒也很少會用,獄卒、劊子手雖然不是術道中人,卻是行走在術道的邊緣,不少人都懂得驅鬼辟邪的法子。他們心裡很清楚,越是含冤負屈的人,死得越慘,鬼魂的怨氣就越大,也就越有可能變成厲鬼回來索命。
害死他們的人,可能有氣運加身,或者有高人用法術加持;但是獄卒本身除了有監獄和祖師爺照應之外,什麼都沒有。所以就算他們受僱於人出手殺人,也會事先跟死者說清楚,冤有頭債有主,回來別找錯了人。
他們用鐵絲勒住死囚的脖子,確實能不讓死囚出聲,但是也一樣把怨氣給憋在了死囚的肚子裡。死囚人頭落地之後,必定怨氣沖霄,九成九能變成厲鬼回來索命。
所以,有時候獄卒寧可殺人,也不會做斷聲的事情。十大鏢局若想讓他們給吳世寶斷聲,必得付出一大筆銀子。就像陳志說的,吳世寶死的時候,都已經是明末了,大明朝已經爛到了骨頭裡,誰還會管一個死囚是不是含冤受屈。十大鏢局根本就沒有必要花銀子辦這種事兒。福王就更用不著這麼做了,當時的皇上都要讓福王三分,他想殺人,還用問官府麼?
讓吳世寶斷聲的,另有其人哪!
我想到這兒,立刻換了一個問題:“那我問你,當時在刑場祭奠吳世寶的人是誰?”
“是個小丫頭!”陳志說完之後,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寒戰:吳世寶準備開刀的時候,忽然來了一個人,喊了一聲“刀下留人”之後,就跑到監斬官耳朵邊上說了幾句話。
我們還以為吳世寶遇上了貴人,能躲過一劫呢!誰知道,監斬官笑著向那人拱了拱手,就讓劊子手換了行刑的順序,從家眷開始殺,最後再殺吳世寶。
當時我們還在猜,究竟是誰用了這招。這是真狠哪!讓吳世寶死都死得不安生……
我們幾個正說話的時候,就見人堆裡鑽出來一個小丫頭,在刑場邊上擺了供。不過那小丫頭擺供擺得很奇怪。按理說,祭死囚,應該是香燭、黃紙、饅頭和三樣菜;可那三樣菜裡,小丫頭光擺了一隻雞,就沒別的了。
其實,我看見那小丫頭之後,也沒當一回事兒。她想擺供就擺唄。我們只要讓那些小鏢局知道“不守規矩沒什麼好下場”就完了,真要連上供都不讓人家弄,那就是丟了仁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