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吹來,將初夏的暑熱之氣全都驅散乾淨。加上一席精緻的酒宴,這個場景,應該就是飲酒賞花、非常雅緻的事情。
但是屋子裡的這些人,卻一個個是如喪考妣,神情倉皇,帶動得整個氣氛都變得淒涼,彷彿這群人都是有了今天就沒有明天一樣。放在昨晚之前,這些穿著儒服、滿臉都沒有了主張的人物,跺一跺腳,舟山島都要抖三抖。他們是昌國鄧家明字輩和秋字輩的精英,每個人都至少中過兩次舉,是很有希望一步登仙成為昌國鄧家第三個進士老爺的!
可是現在昌國縣卻被反賊陳德興佔據,而昌國鄧家只有一堆飽讀詩書的儒生,有心殺賊,卻無力迴天,所以一籌莫展。
觀海先生鄧明海現在是昌國鄧家的族長,也是今天這場全族各房掌門人會議的召集者。本來就想聽聽大家夥兒有什麼對策,沒想到沒說幾句,大家都是眉頭緊鎖的。昌國鄧家並不是京湖、兩淮或是北地那樣以武當家的大族,而是一切圍繞科舉的標準的江南士大夫家族。雖然也有人習武去考武舉,但是應舉的武和戰陣之術完全兩碼事兒。
而且舟山島遠離蒙古威脅,島上的農人都不大習武,只有跑海的海商水手能打,但是這些人都在沈家控制之下。鄧家能動員的也就是種田的佃戶,大部分人連弓都沒有拉過,家裡也沒有弓箭,只有鋤頭糞叉,根本不可能和陳德興的精兵去較量。
所以起兵討賊是不可能的,現在可以做的,無非就是棄了家業逃走或者背宋降明,又或者虛與委蛇假裝投降暗中聯絡朝廷當內應!
不過看眼下的朝廷,好像也沒有打回來的可能性了……
第417章我要做官
原來的聽濤書院山長鄧明潮的親弟弟鄧明安,本來和哥哥一起掌管聽濤書院,也鄧家明字輩有數的才子。卻因為親哥哥“從賊”而被責令閉門讀書,連這一科的大比都不敢去,他那一房的月例也減了一半,日子過得有點悽慘。雖然還不至於餓著,但看起來也面有菜色。
因此他深恨鄧明潮,對陳德興也極其反感。他敲著酒杯長吟:“有心殺賊,無力迴天啊!有心殺賊,無力迴天啊!”
聽他說得沉痛,掌管鄧家商號金谷堂的鄧明理冷笑道:“殺什麼賊啊?十一哥兒(鄧明潮)現在不是北明的明都知府麼?明都可是北明的首善之地,能在那裡當知府,想來是陳德興的心腹。來日陳德興得了天下,十一哥兒還怕沒有一個丞相?到時候我們昌國鄧還不一塊兒跟著沾光?在座諸位,怕是人人都有一個官,何必愁眉不展,如喪考妣?”
聽鄧明理說出這樣無理的話,屋子裡的人都變了臉色,大家都是讀聖賢書的,又是江南名族出身。如何不知道孔孟之學才是合乎天理的大道,誰要是忤逆行事是決計沒有好下場的。而江南士大夫家族又盤根錯節,早就連成一體,無論是誰要想和士大夫作對,肯定是不能在江南站住腳的。即便得逞一時,最後也是一個身敗名裂的下場。
而陳德興立天道,竊周禮,控海貿,種種樁樁都是在和江南士大夫在和天下讀書人作對。這樣的賊子敗亡是肯定的!可問題是陳德興雖然將來肯定敗亡,但是眼下卻勢力強大!最麻煩的是還佔領了舟山島這個昌國鄧家的老巢……
鄧明理看著滿座的人都一下子坐直了身子,滿臉不自在的神色。他就在心頭冷笑。他是修武舉的,因為年紀大了玩不動弓刀才去經營商業的。但是眼光還是有一點的,雖然不會帶兵打仗,但是強兵弱兵他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的——陳德興的兵是強兵!不僅是練出來的強兵,而且還有一整套激勵作戰的制度在保障著。大宋那套重文輕武體制下練出來的兵,根本就不是他們的對手。
打不過,什麼道理都是空的!哪怕陳家王朝不依靠儒家,最後滅亡,那也是很多年後的事情。反正眼下是沒有什麼人能在浙江外海上打敗陳德興的。
而對詩禮傳家昌國鄧家來說,佔據了舟山島的陳德興,更是不容抗拒也無法抗拒的。如果鄧家不想馬上滅亡,在坐的人不想馬上去死,那就不能反抗陳德興……最好是投靠跟隨,或許還能搏個開國功臣!即便不跟隨,也不去幹雞蛋碰石頭的蠢事兒!
這時就聽到觀海先生鄧明海喝道:“八哥兒,這些話就不必說了!朝廷現在還能打仗麼?朝廷的官軍都是什麼德行?昌國鄧家有多少斤兩咱們又不是不知道。今天老夫還請了沈家門的人來……到現在鬼影都不見,不用說一定是投了陳德興,他們這些海商,都是些見利忘義,沒有骨氣的傢伙!”
他最後這句話倒是代表了在座絕大多數人都心聲,他們表面上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