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入雲氏,我看你是愈來愈糊塗了。”
此言頗是誅心,整個雲氏敢當著雲素素的面指責她‘糊塗’的,也就只有雲氏輩分最高,資格最老的二老太爺了。
雲素素身旁之人自然是玉溪生,他僅僅用一句話便讓雲太甫對他懷恨在心,可見雲太甫沒有什麼容人之量。
玉溪生微微哂笑一聲,卻也不語,心裡暗忖:這小妞手段頗為高妙,僅此三言兩語便令方才對她心懷怨懟之人心懷愧疚。
他如此想著,卻忽然怔了一怔,雲素素對於雲太甫之言宛如未聞,蒼白的臉上卻落下兩行清淚來。
玉溪生忽然醒悟,雲素素並非偽裝,是真的難過,悲傷且痛著,好似失去了一個親人,這不禁令他心底對她又多了一分憐愛。
“小……小姐……對不起……”雲順聲音顫抖著,蔓延到全身,不是懼怕,他看到了雲素素難過的表情與眼淚,不知怎麼的,忽然萌生一股罪惡與自我厭棄之感,不禁開始拷問自己,這樣做是對的嗎?
他的眼神與雲太甫對上,對上他那冷漠的眸子,不禁又打了一個哆嗦,此時他才開始恐懼,關於死亡,關於事情的真相。
雲素素終於緩和了情緒,她緩緩站了起來,接過了由玉溪生適時遞來的手巾,拭去了眼角的淚光,旋即斂去了所有難過,淡漠說著:“厚葬萍媽,以‘附家’待遇,但凡萍媽三代血親,皆要重重撫卹……”
此言一出,眾皆譁然。
在真界,其實並非只有妖族才分氏族,恰恰相反,在很古遠的時代,人族便是從氏族聚居逐漸發展成家族聚居。
所謂氏族,便是千百代同姓者聚成的一個大的族群,隨著歲月變遷,仙道於人間尚只是傳聞,天下亦只有統一一個神州時,因氏族不斷有內亂與爭端而產生了一種大趨勢,那便是‘家族’誕生的契機。
所謂家族,便是由同姓十代內的血親聚居而成,以嫡長為尊,十代以後便須遷居,且分不到主家的任何物資資助,必須自食其力。
而首代嫡長的兄弟分出的支脈稱為分家,分家亦有嫡長,分家的嫡長的兄弟發展成的家族,便是‘附家’。
雲素素此言,無異於將綠萍及其丈夫三代內的人都納入了雲氏的‘附家’體系,即是分家的支脈,這對於一個奴僕而言,無異於一步登天,而云順身為‘附家嫡長’,在其父母逝後,自然就成了雲氏‘附家’家主。
雲順被此天降餡餅砸得暈眩,這已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一時有些雲裡霧裡,然而云太甫的聲音又將他拉回了現實。
“素素,此事不妥,你雖是家主,可‘附家’茲事體大,怎能隨意定奪,老夫欲召開族會,就商討此事與其他幾件事宜,地點便定在天麟閣。”
雲素素嫣然一笑,說著:“二叔公有備而來,素素還能說些什麼?”
“劉宜!”
劉宜一驚,連忙抱拳施禮,應道:“卑下在!”
雲素素淡淡道:“你即刻帶人去萍媽家,細細探問左鄰,活殺堂何時派人捉走她,何時死,如何死,死在誰手上,給你一夜功夫,明晨倘不能辦到,提頭來見!”
劉宜熱血一湧,梗著脖子幾乎吼出口:“敢不效死命!”
雲順登時如遭雷擊,他本來以為一切都在今夜便能塵埃落定,沒有想到雲素素對此事如此著重,他求助地望向了雲太甫。
雲太甫冷冷道:“且慢!如此大動干戈,定會惡了活殺堂,雲氏乃是一個商行,怎麼能夠冒然喊打喊殺?此事須由族會來決議,素素,你近來行事糊塗,族裡已有諸多非議,望你自重才是。”
劉宜身形一僵,沸騰的血液不禁又冷卻下來,他險些忘記,雲氏即將變天了。
雲素素冷冷一笑,說著:“喊打喊殺?是誰在我的歸程埋伏了死士?是誰揹著我做一些見不得人之事?我這個家主,爾等究竟還放不放在眼裡?”
玉溪生心頭微嘆,小姑娘終究太年輕,輕易付出信任,卻得來背叛,那幾個死士他不認識,卻可猜到與雲氏有關。
劉宜咬了咬牙,突然揮了一揮手,不顧雲太甫殺人的眼神帶著人便衝入雨幕之中。
雲素素見此,也不多言,徑自穿過雲太甫,入了雲宅。
玉溪生正欲跟上,跟在雲太甫身後的兩人忽然攔在他身前,冷冷道:“雲氏重地,外人不得擅入。”
“外人?”
玉溪生頗感好笑,道:“我可是連雲街掌櫃玉溪生,倘我是外人,你們兩個連外人都不是,都給我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