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伏這兩日閉門靜修,體悟新近領會劍意,哪曾知竟發生如此大事,他道:“妖族遣軍渡海而來,卻是為何?莫不是也覬覦秘境罷?”
他有些頭痛,道:“如此,我們行動倒失了兩分勝算。”
青衣卻道:“倒也不然,你有所不知,商州和尚,三宗總和,有十數萬僧渡過冰雪界域,亦快要抵達冰鏡湖。我認為妖族當是聞此動向才出兵。箇中倒有緣由,雖是猜測,卻有著根據。你可知此次出征為哪個部族?”
經尹玄素之事,蘇伏已知青衣慧性深遠,絕非自家可比,心知所言必有物,便道:“妖族我不陌生。有騰蛇柳氏,三足烏古氏,龍雀莊氏,應囚黃氏。不知妖皇陛下遣了哪部?”
青衣略訝異,道:“乃應囚黃氏一族,不想你對此亦有了解。”
她言即略過此節,又道:“應囚乃上古神獸應龍與囚牛後裔。當年應龍,不知為何與佛門交惡,起齟齬於惡地,後隕落。今番妖皇遣應囚,許是為難那些個和尚而來。”
蘇伏心頭微的一震,疑道:“怎會如此,我聽聞佛妖已籤和約,兩不進犯,莫非妖族要打破公約,引天下大亂?”
青衣道:“那倒沒有那麼嚴重。你不要忘記,惡地沉佛,尚於廬州地界,與商州沒有半點干係,妖族屯兵惡地,和尚過不得,便起衝突,也不算違了和約,不足為奇!方今真界,焦點聚在秘境。青州得之,說不得天下真就大亂;神州得之,各州怕要緊閉門戶,不出五年,天道盟消化之後,便會主動挑起大戰,以保證將天地大劫掌在手裡;商州得之,錦上添花,那些個和尚只不過不想見他州得利,反來對付他們而已。西方聖界修法,已足自給,對外物所求不深。”
她語聲微頓,又道:“再說莒州,妖皇是個識時務者,妖族是奪不得秘境的。便是奪,也奪不來。最後廬州,本土佔著優勢,勝算最足,倘得知,便可鞏固元氣,東都當得數劫鼎盛無疑。”
倘孫士羽在此,定將她引為知己。同是一番言論,居然相差無幾。
青衣說著,嘴角微一扯動,顯出個嘲諷弧度,道:“可這一切,都要建立在秘境真有他們想象中那麼好才行,倘是一毛不拔之地,倒是真個可笑了。”
蘇伏聽得話中有話,不由起疑,想道:她對秘境未免太過熟悉,好似自家一樣。
他受傷之後,對天下大勢就沒有以前敏銳。更兼無人將真界令人矚目之事說與他知,便只能埋頭苦修,好似苦修士一樣。
青衣不同,她深知情報重要,與雲氏交好關係,也是為此。現下每日都有云氏傳來訊息,她取來細細分析,抽絲剝繭,取得真髓,倒將真界形勢說個**不離十。
這句句真言傳出去,小醫仙青衣,怕要引起各大門閥覬覦。人才難求,遑論青衣這樣人才呢。
說到秘境,二人不約而同沉默片刻。
蘇伏心知秘境非同小可,青衣沒有那麼輕易就透露自己知道,便倒免於發問。
青衣則有自己打算,片刻沉默,她又道:“莒州商州,各各去鬥,與我們無干。再說青州,劍齋玉清宗沒有動靜,想是得了歸墟,不願再冒風險去奪太淵,不提也罷。止剩神州廬州,此次鬥爭焦點,便要落在東西魔宮與天道盟之上。”
“散修盟依附東都,料想不敢有分心。北邙宗雖脫於魔宮,然其實力偏弱,亦無力爭取,怕也要退居二線觀望。”
蘇伏聞此便道:“既然如此,天道盟此次將以何樣形勢來爭,怕不是同妖族那樣,數萬修士擠入一線淵罷?”
青衣笑道:“確是如此,天道盟已整軍待發,屆時東西魔宮與天道盟,應當會以太淵城為中心展開角逐。而今之際,就要看最後一枚太淵令落在誰家。倘落在天道盟手裡,不消說就有一番好鬥。倘盡落東都,其可徐徐圖之,按圖索驥,將最後一枚太淵令引出,施個計謀獨佔秘境也未可知。而你我……”
蘇伏聞此,精神一震,心知正題來了,便豎耳傾聽。
“你我觀望便了!”
豈料她高高提起,輕輕放下,惹來蘇伏白眼道:“莫不是如此便可罷,這要如何算計二大門閥,我怎覺心思惶惶……青衣不是曾說,有幾個錦囊與我,卻在何處,不若拿與我看。”
青衣輕輕笑說:“錦囊沒有,誑你而已。”
蘇伏只得心下感嘆,知人知面不知心,青衣如此恬淡人兒,善變起來,真個名副其實為‘女子’。
平日相處,因其慧性,常常忘了她亦是個女子。女子善變,翻臉比之翻書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