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手拍拍床板。「來啊,蕭令瑀。」
男人眉頭蹙得更緊,甚至試圖抽回手來,可朱九郎更是緊握,在蕭令瑀真用上幾分力道時低聲抽氣。「好痛……蕭令瑀,你弄痛我了。」
蕭令瑀停下動作,對床上那個偷偷睜開一眼看著自己表情的青年毫無辦法,脫下鞋履,他和衣躺上朱九郎身旁,青年卻沒有像以往一樣抱緊他,反是鑽進他懷中,顧忌他身上傷勢,蕭令瑀沒有動,任青年將臉埋在自己胸口,直待朱九郎滿意似地找到舒適的位置,終於肯安安靜靜地動也不動,蕭令瑀方輕輕環抱著他,聽青年低聲說著重複的字句,他一直說對不起對不起,蕭令瑀閉上眼,迷迷糊糊地睡去,夢裡仍是熟悉的京城,他卻站得很遠很遠,恰似那年他到齊國時回望的那一眼。
或許有些事總會過去……蕭令瑀不記得自己這一夜是否夢魘,卻依稀聽見朱九郎的聲音,不再是那毫無意義的對不起三字,而是過去了、沒事的,並承諾他會一直在這裡、在他身邊。
無論生死,不離不棄。
◇
隔日蕭沐非拿著張餅大搖大擺地走進來,本還坐在自己身旁纏著要蕭令瑀喂粥的朱九郎刷地一聲抽出寒綫,兩名蕭家人眼前一花,青年已將劍架上蕭沐非脖頸,肉在砧上,蕭沐非再也瀟灑不起來,翻了個白眼,不無氣急敗壞地道:「這就恩將仇報來了?」
朱九郎回得倒是輕鬆愜意。「戰場上誰和你說那個。」
「哼,本王也是有骨氣的,要殺要剮隨便你,就怕殺了我以後你們也走不出去!」
一直坐在原位的蕭令瑀終於冷冷開口:「本王沒想殺你。」
「那這是啥!」蕭沐非指著頸上的劍,一雙桃花眼險些噴出火來。
「放開他。」
「啊?」不敢置信地看了蕭令瑀一眼,朱九郎嘖了一聲,終究仍是聽話地撤劍站到一旁,可也沒多遠,恰恰是蕭沐非發難出招那瞬間,又能順手將劍尖指回他咽喉的距離。「別亂來,我是傷患,手若抖了你可別見怪。」
沒理會那端兩人唇槍舌劍、目光相殺數百回,蕭令瑀看著蕭沐非,雖說那身流裡流氣的氣質半點也不似皇家中人,可臉龐身形卻不會騙人,除了那雙含嗔帶怒的桃花眼像極當年的太子妃外,蕭沐非活脫脫便是陵光太子再世,想起趁著行禮時偷偷朝自己眨眼的皇兄,蕭令瑀喉間一熱,終是別過頭去不願再多看一眼。
「本王不與你爭。」此言一出,朱九郎與蕭沐非的目光齊齊地射了過來。「可也不會幫你。」
「所以你要把天下讓給我?」
「許是讓給平川。」
蕭沐非沒好氣地哼了聲,又擺擺手。「還有呢?」
「二十座城池。」
「你土匪啊!十座。」
「二十。」
「十五!」
「二十。」
蕭沐非咬牙切齒,手上的餅都要捏碎。「十、八!」
「二十。」
朱九郎噗哧一笑,手底的劍還是握得極穩,蕭沐非偏頭瞪了他一眼,氣得將餅給摔到地上。「二十就二十,還有什麼快一併說來!」
「齊國經此一役怕是元氣大傷,要免賦三年,休養生息。」
「你齊國根本是魚米之鄉、肥得流油,免賦三年?作夢。」蕭沐非話才出口,頸上寒綫便貼上肌膚,涼得刺骨,他忙改口。「三年也不算長,好。」
「除先皇外,本王不向任何人屈膝行禮。」
此言一出,滿室靜默,蕭令瑀仍望著遠方,蕭沐非則看著他,說不清心下究竟是什麼滋味,那是他父親的手足、是他血脈相連的親人,即使明瞭過往真相,他也不是真的恨他……甚至模糊記得皇爺爺曾一手牽著自己、一手牽著那人,他們就坐在同一張桌子上,那人嚐遍桌上所有精緻點心,笑得可甜,卻動都不動那滿滿一碟御膳蜜汁蓮花捲,然後皇爺爺會笑著將蓮花捲推到自己面前,說這全都是他的。
許是嫌他考慮過久,蕭令瑀眨眨眼。「本王記得當年的小糰子鎮日咿咿呀呀,不是個啞子才是──」
聽他說起過往,蕭沐非忙開口:「停,我要吐了!好,我答應你就是。」
「真乖。」
蕭沐非氣得險些咬碎一口銀牙,忍不住回嘴道:「我也記得當年的小皇子笑如春風,哪兒想到今日竟成這般人不人、鬼不鬼,連這個流了滿戰場血的傷患都比你有生氣,先皇若看到現在的你,真不知要作何感想!」
蕭令瑀還沒做出任何反應,這邊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