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能安靜下來?」
「當然可以,如果端王爺這樣要求,小的自然可以做到。」青年響亮地笑了兩聲,後又擔心似地湊過來。「蕭令瑀,你希望我別說話?」
蕭令瑀搖搖頭。「沒,你大可繼續。」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啦。」朱九郎拉著他避過路上的坑坑洞洞,還有空去瞧天上的月亮。「蕭令瑀,那你呢?」
問話來得沒頭沒腦,他卻清楚朱九郎究竟想問些什麼,也知道自己根本沒有回答的必要,略偏頭,青年正看著自己,像是非常期待他的答案,從沒有人問過他類似的問題,彷佛所有人都知道那是他心底不可碰觸的禁地,有趣的是,他偶爾總也想問,為什麼?難道就因為他不曾入主東宮、不曾坐上太子寶座?
難道就因如此,所有人都以為……
「父皇待本王極好。」可他在心底琢磨許久,也只能說出這樣不著邊際的話。「真的……待本王極好……」
蕭令瑀除了那幾個字以外,好似再也說不出別的什麼,朱九郎沒有深問,只聽他斷斷續續說著極好二字,而野店燈火已在眼前,待桐早守在外頭等候,蕭令瑀掙脫他的手,獨自一人向待桐走去,朱九郎沒有上前,就這麼站在原地看著蕭令瑀的背影在他眼底拉成長長一片,那樣單薄。
這一夜,他躲在蕭令瑀的窗臺下,聽著未熄燈的房裡傳出他熟悉的玉片聲音,他看著天上的星星跟著數,只覺自己將把星辰數盡,那細微的清脆敲擊聲卻始終不停。
朱九郎突然很想跳進蕭令瑀的房裡,像安慰暗林那些想家的孩子般,牽著他的手走到外頭來看星星,又或者一起說說話,總之,做什麼都比一個人數玉片強,可他只是坐在那兒,聽男人一片一片數到天明。
隔日他們又馬不停蹄地迴轉齊國,朱九郎難得坐在馬車頂,狀似百無聊賴卻相當認真地確保一夜沒睡的蕭令瑀能在車廂裡好好睡上一覺,待桐不知是否察覺他的用心,一路遞水送點心的比往日殷勤好幾倍,啃著點心的朱九郎不得不承認自己越來越像蕭令瑀的奶孃,管他一餐吃幾碗飯還要管他睡得香不香!
「簡直莫名……」他嘴裡滿是點心,含糊的話語根本沒人聽得清。
爭得薄情 十二
車隊在二十日內回到齊國,蕭令瑀有他和待桐服侍,堪稱一路好吃好睡,雖然還是數了幾次玉片、鬧了幾回彆扭,但一路他說看星星就看星星、看月亮就看月亮,乖順得很。朱九郎猜,莫不是因為自己在男人面前掏心掏肺說出童年慘況,才換來端王爺這般貼心對待?
雖說這貼心不過就是多吃半碗乾飯或順著他的手指去看原本就在那兒的所有東西。朱九郎搖搖頭,單是想到林主會如何評價他這一次的任務就覺得頭疼,護衛、老媽子、奶孃,他幾乎都能看見林主隱藏在唇邊的訕笑了。
可……誰讓他就是遇上了蕭令瑀呢?誇張似地嘆了一聲,然後他斜過眼去,毫無意外地看見蕭令瑀仍埋頭在他的案上,像是完全沒聽見他發出的聲音,朱九郎又嘆了一口氣,索性轉過頭去盯著蕭令瑀,男人正在讀一封信,並保持著他一貫的死人臉,若不是待桐曾在自己耳邊嘰嘰喳喳地提過什麼外朝大臣們對於蕭令瑀決定休離端王妃之事的強烈反對,他還真以為這就像一般富貴人家休妻那麼簡單,但蕭令瑀對此一點反應也沒有,始終保持同樣的神情,朱九郎在齊宮裡聽見許多閒言碎語,而這個站在風雨中心的男人依舊平靜。
「蕭令瑀,其實你不開心。」
被呼喚的男人沒有理會他,正寫著什麼的毫筆始終沒有停下。朱九郎也不在意,他想起兩天前的夜晚,端王妃跪在書房裡,聽完蕭令瑀決定休妻的理由後,連眼淚都不曾掉下一滴,只恭恭敬敬地磕頭行禮,祝願她曾經的夫君終能得償所願、君臨天下,而後那名女子轉身離去,豔紅背影美得驚天動地。
「你不開心……」這一句,朱九郎說得極輕,男人的筆卻頓了一頓,就像聽見君臨天下四字時,朱九郎看見蕭令瑀藏在案下的手倏地緊握,他想,那個動作一定只有自己看見。
齊宮的人說,端王無血無淚、沒心沒肝,其實他也這麼覺得,可又沒法忽略蕭令瑀這兩天來一句話都沒說過的樣子,還有那每天響起的玉片聲,他最近連睡著都覺得自己聽見男人在數玉片,簡直要命……搔搔頭,朱九郎自窗臺上跳起,衝到案前一把就想抽掉蕭令瑀手上的筆,卻不想男人握得那麼緊,筆沒被抽開,倒是在那潔白紙上抹了烏黑一道,蕭令瑀疑惑地看向他,終是自己放下了筆。
「別寫了,我悶,想喝你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