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蕭令瑀終於不再鬧彆扭,至少早膳時開口說了句他不想吃,但還是被青年追著餵了碗粥。待桐掃出床底的檄文,卻只看看那端仍溫聲軟語、威脅利誘給他家王爺喂粥的朱九郎,隨手就塞到袖子裡,轉身出帳後提醒自己晚上記得給朱九郎加菜。
過了九龍山,吳國便在眼前,蕭令瑀命大軍駐守在隱蔽山谷中,又派宋之期與其副將前往探勘吳國動靜,然石城固若金湯,竟是無功而返,看著跪在帥帳中的兩人,蕭令瑀煩悶擺手,待兩人退下後便偏頭去看朱九郎,青年只大大地嘆了一口氣。
放下手中擦著的寒綫,朱九郎搖了搖頭。「我不想去。」
「本王同行。」
聞言苦笑。「就是這樣我才不想去,這和上回不同,太危險了。」
蕭令瑀斂眸不語,箇中險惡他自是知情,吳國地勢三面環山,本就易守難攻,太后黨人又往吳國增兵五萬,幾乎是打定主意要將他們困死此處,但他怎麼能停在這裡!
眉間猛然一點溫熱,蕭令瑀回神看向朱九郎,青年按壓著自己眉間皺起,無奈笑道:「就看不得你傷神,我們今夜出發,可先說好了,我說什麼你做什麼,多走一步都不成,行嗎?」
蕭令瑀撥開他的手,點了點頭,青年又來摸他臉頰,不忘繼續吩咐。「還有,我們得秘密行動,除了你我之外,誰也不能知道。」
爭得薄情 二十九
言猶在耳,蕭令瑀看著眼前五十名士兵,忍不住偏頭看向朱九郎,青年只是笑著拍拍他的手,悄聲道:「多一重保護總是好的。」
是夜無月,沉沉烏雲壓得極低,他們靜靜地在樹林間向前奔跑,每一步都踏得很輕,彷佛連踏碎任何枯枝都不被允許,朱九郎拉著蕭令瑀走在隊伍中後段,當他們越來越接近吳軍巡線時,朱九郎手中火摺子一晃,眾人兩兩一組,俱皆散去。
收起火折,朱九郎又牽起蕭令瑀的手,小心地繼續往前,他總說不清是為了什麼,可今晚他確實心緒浮動,像是有什麼就要發生而他卻無能為力,不自覺地將男人的手握得更緊。無論如何,他只要保護好蕭令瑀就行了!
吳國軍營已在他們的下方,蕭令瑀往前踏出一步隨即讓朱九郎拉回來。「當心。」
知他心急,朱九郎拉著他繞到一塊大石後,與他半跪著探向下方。十二萬軍馬聽著雖多,但京城派來的五萬勁旅來得急促,輜重糧草必是缺的,吳國將領與太后黨人之間的暗潮洶湧更不消多說,眼下的吳國就是個過滿的水缸,只要尋到一個弱點……蕭令瑀專注地看著底下明亮卻吵雜的軍營,身旁的青年卻拉了拉他的手。
「蕭令瑀,你瞧。」青年指向帥帳,其實太遠,蕭令瑀根本看不清,只見兩個作主將打扮的人似正大聲爭吵,青年挑眉道,「看來有內訌。」
蕭令瑀似乎笑了,仍去打量軍營各處,朱九郎卻轉身看向後方,樹林依舊幽暗重重,他又俯身細聽,隨即跳起拉了蕭令瑀就跑,與此同時,數十支亮堂堂火把於樹林中分散前進,間歇傳來細微的打鬥聲,蕭令瑀沒有回頭,只覺朱九郎的手滲出薄薄冷汗,卻又極度熾熱!
幽靜樹林中所有聲音都被緊張情緒無限放大,他的喘息聲、長衣下襬拂過樹叢的沙沙聲,身後吳軍行進的腳步聲、吆喝聲,甚至是火把燃燒的嗶剝聲響,竟皆撲天蓋地而來,直逼得人無法呼吸,蕭令瑀抓緊朱九郎的手,第一次無比盼望看見身前青年無所謂的笑,但朱九郎沒有,他沒有笑。
「巡兵?」
朱九郎拉著他閃入樹叢陰影之間,抱著他的身軀有點僵硬,強自呼吸彷佛逼迫冷靜。「這不是巡兵,只怕是……」
朱九郎沒有將話說完,他旋身而出擊暈一名近身吳軍,奪了他手上的劍後再次拉著蕭令瑀前行,男人卻在想他未完的話,不是巡兵,難道會是伏兵?
有人知道他們會來,而這代表他齊軍大營……握緊腰側寒綫,蕭令瑀冷冷微笑。「你早就知道了?」
朱九郎沒有回話,只看了他一眼,竟似滿含歉意,蕭令瑀頓覺荒謬,卻也無言,他們不斷向前跑,但身後的追兵越來越近,他甚至能夠聽見自己的名字被低低傳遞,他就是被盯上的獵物,而朱九郎的手越握越緊,幾乎讓他疼痛,這樣跑下去不是辦法,正當他想甩開朱九郎的同時,青年將他推入一處樹洞,速度快得他連聲音都來不及發出,他想探頭,朱九郎又將他推得更深。
「聽好,你答應過我的,我說什麼你做什麼。現在,別動!」
朱九郎說話又快又急,並隨手拿了些雜草將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