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不敢不聽,又怕回去不好交代,便道:“兵站就在不遠,將軍且請歇息,待卑下走個手續就把他們放了。”
幽州各軍軍令嚴明,韓江春是知道的,自也不好強逼。眾人走出七八里,在一條几乎乾涸的河邊見到了張隊頭所說的兵站。兵站由驛站改建。韓江春在這恰巧遇到了一名熟悉的右廂的先鋒將,先鋒將便請他立即去汾州見李茂。
原來自李茂進軍河東後,便被四處而起的流民纏住。河東普遍乾旱,夏糧減產,秋糧絕收已成定局。這個時候若地方能體恤民生艱難,減免賦稅,好生安撫,斷不至於鬧到流民四起的地步。但河東地方官府應對災變之策是加緊搜刮,確保軍需,保障官吏,對百姓以壓服為主,引發百姓躁動不安,紛起搶掠。
出兵之前,李茂對河東局勢的評估看來有差誤,面對四處星火的河東,他只得暫緩用兵,協調地方處置流變。
在汾州駐軍大營,李茂問韓江春:“朝廷讓你做羽林將軍,為何不做?並非親貴出身,有沒有過得硬的軍功,三十歲前能混到將軍,自開國至今並不多見,你當珍惜才是。”
韓江春聞言嚎啕大哭,連稱自己糊塗,聲言不敢忘本。
李茂讓蔡文才扶他起來,道:“無心之失可以原諒,為人不忘本,縱然跌了跟頭也能站的起來。暫時留在參謀廳效力,從頭做起,你可願意?”
韓江春道:“願洗心革面,從頭再來。”
李茂將大元帥行轅設在汾州,統一指揮河中、河東兩地十三萬大軍,窺伺關中動向。關中戰事久拖不決,長安壓力極大,初都的壓力更大,現在已經不是在比拼刀槍實力,而完全是在比拼兩國的耐力。
朝中許多人對朱邪執宜圍而不打的策略越來越不滿,聯絡到李茂屯兵河中、河東境內,便有人指出朱邪執宜跟李茂暗中有勾結,欲壞關中戰事,以圖謀篡位。御史聞風奏彈。李絳大驚,與御史中丞談中立說道:“李太師屯兵河東,以呼應關中,為關東健兒打氣,滅吐蕃威風,有大功於社稷,諸位為何揪住不放,不能容忍。”
談中立笑道:“李太師究竟是為關東健兒打氣,還是另有心思,各人看各人的。御史可風聞奏彈,此乃皇朝制度。皇朝還有制度:御史中丞與諸御史有高下之分,卻互不統屬,無權干涉御史奏彈,李相就不要為難在下了。”
御史中丞不得不干涉御史臺御史奏彈那是開元以前的事,開元以後,御史中丞漸漸掌握御史臺實權,有能力干涉御史奏事,而且談中立在御史臺聲望甚高,便是不以勢壓人,也有相當的影響力勸服眾御史做什麼不做什麼。
在談中立面前碰了一鼻子灰,李絳並沒有氣餒,又連續約見了幾個御史出身、能對御史臺眾御史產生影響的朝廷大員,設法替李茂做一解脫,結果盡被敷衍。忽有一日有御史當堂奏彈李絳為藩鎮奔走說項,有損宰相威儀,有辱朝廷體面。
這名御史雖然不久後便被逐出長安,但眾人已經看清了皇帝對李絳的態度。
皇帝是恨鐵不成鋼,如此親重的宰相,竟然自甘墮落為李茂奔走效勞,實在是有辱朝廷體面,此例一開,李絳的日子驟然變得不好過起來。
先前他每天都有機會與皇帝獨對,中書門下雖有四位宰相,但一切政務都出自他一人之手,現在皇帝不大見他了,中書門下也不再是他一個人說了算。他用的人常莫名其妙被人彈劾,丟官罷職,灰溜溜地滾出朝堂。他做的事總是被無數雙挑剔的眼睛審視著,雞蛋裡面去挑骨頭。若是天下太平,李絳早已一紙辭呈,掛冠而去了,天子不用他,他也仍是大唐的忠臣,不能待天子為難。但眼下,關中戰事未絕,關東十萬雄兵滯留關中腹地,李茂又屯兵河東、河中——對李茂的野心,李絳早有警覺,且一直沒有放鬆警惕。
長安距離長安還很遠,他不忍走,不能走,只能忍辱負重繼續堅守著。
李茂屯重兵於河中、河東,長安固然感到如芒刺在背,惶惶不安,鳳翔城下的關東將士卻倍感鼓舞,軍人就是軍人,眼裡只有征戰,不懂朝堂上那些勾心鬥角的狗屁事。跟人放對,自家兵強馬壯,身後兄弟眾多,這當然是好事。
有了這樣的底氣,唐軍各部主動出擊,取得了一連串的小勝,積小勝為大勝,最後達到全勝對手。
吐蕃人的實力和信心被一點一滴地消耗著。這讓初都十分苦惱。因為關中氣候酷熱,初都不慎染上了疥瘡,軍中僧醫束手無策,初都手腳潰爛,苦不堪言,已經有了退兵的念頭。
裴家三兄弟聞訊大驚失色,吐蕃人有隴西可退,他們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