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話,眾人不免大驚,樸亦儒趕忙上前解勸,聲稱金梯邕喝醉了,敕使也怕事情鬧大難以收場,也睜眼說瞎話,幫著遮掩。面對暴怒的三軍統帥,撫慰使心裡也有些犯怵,審時度勢,他決定讓一步,便風輕雲淡地笑笑說:“大清早的就喝酒,這可真是大將風度啊。我的使命已經達成,請就此告辭,祈請留步。”
送走兩位上差,樸亦儒勸金梯邕道:“今年天氣暖,大雪封原怕還要一個月,眼下正是進軍的大好時機,過了這道峽谷,前面就是一馬平川,十分有利大軍行進。”
金梯邕瞪起眼睛道:“你也跟著他們胡鬧起來,大軍到了遼東城又如何,一旦大雪封原,後勤輜重運不上來,六萬大軍會被困死在冰原上,不用李茂打,我們就敗了。”說過又咕噥道:“李茂能崛起遼東,豈是無能之輩,打是假,拖才是真,我們會被拖死在這的。”
說到最後,聲音已低不可聞。
樸亦儒承認這個擔心不是多餘的,但他也知道眼下撤軍對上對下都無法交代,便勉強勸道:“氣可鼓不可洩,遼東城距離東州有四百里之遙。等我們到時,大雪封原,我們不能進取,他們也無力反擊,這仗還得等到明年開春再打。我們的勝算比他們大。”
金梯邕又是一聲冷笑:“我只問你一句,一旦後路糧道被封,六萬大軍吃什麼?”
這絕對是個大問題,但樸亦儒卻無話可答。
金梯邕生了一會悶氣,也覺得無可奈何,自己這個元帥已被送上了虎背,如今是騎虎難下了,這場仗勝了一好百好,敗了死無葬身之地,一人的生死倒是無所謂,卻又要連累無數的親舊部屬,連累整個新羅國爆發內戰,生靈塗炭,國滅族亡。
“置之死地而後生吧,上天保佑我新羅國運永昌。”
……
“置之死地而後生,金梯邕要把自己置於險地,逼迫新羅舉國支援他。不得不說這是一步險棋,但也是一步好棋,因為不論是金重熙還是金彥升都輸不起這場仗。輸了,新羅就亡國了。”李茂對即將掛帥出征的石雄再次叮囑道:“這場仗一定要把他打痛,打掉金梯邕僅存的一點銳氣。”
石雄已經從遼東城前線回到東州,並接替病養在家的誨洛可暫代第三師統領,又出任前敵都統,統一指揮聚集在白水河谷的近一萬安東軍。
安東軍連後備軍和民軍在一起不過一萬八千人,石雄所統是李茂的全副家當。
李茂把全副家當交給石雄後,像個賭徒一樣變得患得患失起來。寢不安穩,食不甘味,秦墨怕他憋出毛病來,就把蘭兒從城裡接到了山南指揮所,蘭兒只住了一晚就下山去了,臨走時對秦墨說:“沒事了,我走了,免得他又說我干政。”
秦墨送她出門,到無人處,笑道:“小嫂子真有本事,真是一物降一物,任誰都勸不好他,你一來就藥到病除了。”
蘭兒道:“你想套我話就直說,何必拐彎抹角,其實他就是想贏怕輸,人之常情嘛,我跟他說我上廟裡求了支籤,是上上籤,大吉大利,他就高興了。”
秦墨道:“竟有這種事,他不是不信鬼鬼神神的嗎?”
蘭兒滿不在乎道:“無慾無求當然用不著信,你問問他現在還是無慾無求嗎。”
軍事情報傳遞最快最安全最準確的渠道是參謀廳情報科,戰場情報傳遞最快最安全最準確的渠道則是參謀廳作戰科,秦墨這些日子每隔一盞茶的功夫就跑兩科去轉一趟,以至讓兩科官員起了誤會,以為秦墨職務調整改分管參謀廳了。
秦墨跑的勤,李茂卻一動不動,穩坐泰山,等著彙報。其實他的心裡比誰都焦急,急的如烈油澆心,度過了無日無夜的三天三夜後。李茂終於支援不住,決定大睡一覺,他喝了碗安神湯,屏退左右,躺在**上開始找睡意,半個時辰過去了,終於有了點睡意了,秦墨卻踹門而入。
“打起來,前鋒跟新羅人交上火了。”
“交火”一詞出李茂之口,或許有人不解其意,秦墨卻是深解二字的玄妙。
“戰況如何?”
李茂瞪著一雙血紅的眼睛望著秦墨,秦墨搖搖頭:“剛開打,不知結果。”
“我……你……”
李茂揮舞著拳頭,想打秦墨一拳,但看到他那張憔悴的臉,佈滿血絲的眼,終於又忍住,他回身**,矇頭大睡。
“這個時候你還能睡得著,我真服了你。”
秦墨嘟囔著,走了出去,李茂何嘗能睡得著,他恨不得肋生雙翅飛到白水河谷去,親眼看看這場決定遼東命運的戰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