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僚很快召集齊全,田懷諫坐在象徵著魏州最高權力的帥府正座上,左側是母親元氏,右側是都押衙兼衙內軍兵馬使,被他呼作“蔣叔”的蔣士則。
田懷諫要議論的是李茂希望和魏州改善關係,魏州方面如何應對,此事早有結論,但田懷諫舊事重提,眾人也不敢馬虎。
論及魏州應不應該和幽州修好,眾口不一,亂說一氣,田懷諫力排眾議,力陳修好的好處,眾人這才如醍醐灌頂,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蔣士則離座領眾人禮拜請罪,頌道:“主公英明,魏州、幽州和好,百姓得福利,主公是位愛民如子的聖主,我魏州有望了。”
類似的場景並不是第一次了,田懷諫早見多不怪,不過當面被人拍馬屁還是很舒服的,因喜道:“蔣叔也覺得我說的對,那好,請你去趟幽州,向李少保表明我的心意。”
蔣士則倒沒想到田懷諫會說出這樣的話,啊了一聲,十分尷尬。
站在他身後的參謀梅成谷忙進言道:“出使幽州,有一人比蔣大夫更合適。”
田懷諫擰了擰眉頭,叫道:“誰,快說。”
梅成谷卻是笑而不言,向前爬了兩步,向田懷諫招手,胖臉笑成了一朵花兒,田懷諫最喜歡跟他咬耳朵,忙俯下身子側耳去聽,一旁的元夫人想攔阻卻已經來不及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兒子蹲在那跟梅成谷咬耳朵,她想咳嗽一聲表示不滿,卻發現蔣士則正以一雙陰冷的目光盯著她,元氏像被蛇咬了一口,趕忙縮了回來。
梅成谷在田懷諫耳邊說了一個名字,田懷諫有些失望:“她呀,她只是一個女流之輩,又嫁給了徐家,怎好代我魏州出訪,不妥,不妥。”
蔣士則道:“妥當,妥當,徐夫人昔日雲遊天下時,與李少保相識,是熟人,熟人好辦事,好辦事,只消她一出馬,事情準成。”
田懷諫拿不定主意,回頭問母親元氏。
元氏膽顫心驚地望了眼蔣士則,不得不違心說道:“你姑姑她,她若肯出馬,此事倒無憂了。”
田懷諫嘆了一聲,指著滿堂的幕僚,說道:“你們呀,養軍千日用在一時,我平日待你們也不薄,高官厚祿養著,用人之際卻要我姑姑出馬,你們不覺得羞愧嗎?”
眾人齊聲表示羞愧難當。
田懷諫把袖子一甩:“好了,別囔囔了,都回去面壁思過。”說完往外走,元氏叫道:“你哪裡去?”田懷諫道:“這事兒得我親自去請,我那位姑姑,脾氣可不好呢。”
……
魏州城東的凝香觀裡,曾經在魏州呼風喚雨的梁國夫人而今卻奄奄待斃,身體虛弱的連走路都需要人攙扶。
這一切其實都是她裝出來的,目的是打消田萁對她的懷疑。
昔日王承宗叛亂,手握重兵的田興突然從冀州前線返回魏州,軟禁重病不醒的田季安,篡奪了兵權,自那時起她就失去了對魏博局勢的掌控。
田興表面上是個謙謙君子,實際卻是個權欲很強的人,他絕不會容忍旁人染指他到手的權柄。好在田興終究還是個要臉面的人,不敢把她怎麼樣,
讓梁國夫人感到絕望的是她一直奮力打壓的田萁因為田興的信任,攫取了巨大的權力,大權在握,她乾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她發配到這所道觀,軟禁了起來。
這幾年她生活優渥,卻過的生不如死,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兄長打下的江山讓旁枝給奪了去。
不過樑國夫人究竟人老成精,她很快就張開了自己的“耳”和“目”,繼續關注著魏州的風雲變幻,對一切的世情變化洞若觀火。
因為田萁的壓制,她已經不能像以前那樣對魏州指手畫腳了,但只要她不死,她就有東山再起的機會。不能死,不能讓人害死,得好好活著,跟那個死丫頭鬥到底,就成了她現在的全部。
兩名侍候她幾十年的僕婦把剛剛收到的“風”說給她聽,老人家唯有在這個時候才能暫時撕去臉上的偽裝,變的像個正常人。
三人在道觀幽深處的一座亭子裡坐下,兩個人的手依舊挽著她的胳膊,隨時準備演戲給“那死丫頭”的耳目看。
“鎮州方面來了一個人,想見見老夫人。這裡人多眼雜,我沒讓他們來。”
“什麼鎮州,鎮州已經更名恆州啦,你們啊,比我這個老婆子還念舊呢。”
兩個老人對視笑了起來,又問:“恆州來人做什麼,見還是不見。”
“見,幽州落在了李茂手裡,朝廷又下了一城。河北三鎮同氣連枝,雖然打打鬧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