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見李淆向他走來,心中一陣狂喜,李茂的計策很簡單,卻也很實用:他先是打發人買光胡記湯館的羊湯,倒入新開的陳家羊湯館的大鍋裡,使得陳家大鍋裡也能飄出與胡家湯館一樣誘人的湯香。
另一面指使一干無賴將胡記湯館砸了個稀巴爛,絕了李淆的念想,賺他自個兒入彀來。
行到陳家羊湯館的門口,隨行的兩個衛士張治、郝金忠攔住了李淆,這兩個人原來都是平盧軍牙軍大將,駐守徐州,奉命監視刺史李淆。李納起兵時,二人接到接管徐州防務的命令,提刀夜訪李淆,卻被李淆的一番言辭說動,隨他一起歸順了朝廷。
歸朝後,張治做了神武軍郎將,郝金忠被封為左曉衛郎將,俱領著一份不菲的俸祿,卻無兵可帶,每日依舊到李淆府上,做了他的貼身侍衛。
李淆歸朝以來,順風順水地過了十幾年太平日子,心中警惕之心早不如前。張治、郝金忠的敏銳嗅覺也被平淡的歲月磨頓,他們攔住李淆後,張治守在李淆身邊,郝金忠跨進陳家羊湯館,將裡裡外外搜查了一遍,沒有發現什麼異樣,便示意張治放行。
李淆早已急不可耐,見衛士放行,像個饞嘴的孩子似的,搓著手來到大鍋前,探出脖子,深深地吸了口氣,連聲讚道:“好湯!不比胡家湯館差。給力文學網”店主聞言大喜,道:“既如此,客人來一碗?”李淆喜道:“來一碗。”
巷道狹窄,人來車往,兩個衛士十分不放心,勸李淆坐進店裡。小店臨街而建,空間狹窄,店內只容兩付桌椅,張治、郝金忠安頓好李淆後,便持刀守在一旁,恰如兩尊門神。
店主道:“二位好漢這般威武,小店的生意卻沒法做了。”
李淆也覺得張治、郝金忠有些小題大做,便勸道:“這裡三面是牆,我能跑到哪去?”張治、郝金忠對視一眼,不覺也啞然失笑,豐大坊位在長安之南,所謂貴東、富西、尊北、賤南,長安的南部是平民百姓的聚居區,這豐大坊裡滿是做小買賣的,達官貴人根本不屑到這來,貴人不來刺客不到,和一幫小老百姓打交道,那能有什麼閃失?
二人離開小店,在店門口一溜排開的桌子上找了個空位坐了下去,要了兩碗羊湯,幾個芝麻餅,一面著湯,一面留心進出的食客。
進出的人太多,二人漸漸的也就放鬆了警惕。
坐在陳家羊湯館斜對面的胡餅店裡的李茂,見時機已到,招手喚過一個侍從,低聲交代了兩句,侍從繞道後門離去。
陳家羊湯館的羊湯很對李淆的口味,他喝完一碗,又叫了一碗。
張治、郝金忠食量很大,喝了一碗不過癮,各自又叫了兩碗,外加幾個大餅,吃的熱汗淋漓,很是爽快。
恰在此時,兩個油頭粉面的年輕人各託著一張捕鳥的大網擠了過來,邊走邊大聲吆喝:“奉旨捕雀,爾等噤聲,休要驚了供奉的鳥兒。”
小巷裡本是熙熙攘攘,叫賣聲此起彼伏,人群稠的黏糖漿一般,擠不動扯不開。
這二人一露面,黏糖霎時間變成了豆腐,那兩個年輕人便如利刃,所過之處,人群無聲分開,一個個躬身垂首,屏息而立,駭的大氣也不敢長喘。
在他們眼裡,兩個油頭粉面的年輕人哪是什麼人,分明就是兩匹隨時能讓他們家破人亡的惡虎!
一條街因為兩個不速之客的出現,霎時像遭了瘟疫一般,變得死一般的寂靜。
唐初殿中省設有五坊,飼養雕、鶻、鷂、鷹、狗,供君主狩獵時使用。後劃歸禁內宣徽院,由宦官主管。各坊給事者呼作小兒。
五坊小兒假捕鳥獸供奉天子之名,在閭里四處張掛羅網,藉以敲詐勒索。這條街上的商販哪個沒吃過他們的虧?
因此人人避之如瘟神。
陳家羊湯館的店主站在門口張望了一眼,驚道:“龜孫子又出來禍害人了。”連聲招呼夥計把擺在門口的桌椅撤回來,以防五坊小兒藉機發難。
眾食客深知五坊小兒之惡,主動讓開,又幫著店主撤去桌椅。李淆的兩個衛士張治、郝金忠卻不幹了。李淆雖只是一個閒官,地位卻十分尊崇,他曾有大功於朝廷,在朝中很受禮遇。五坊小兒欺負欺負平頭百姓也就罷了,果然惹到他們頭上,定給他們一個好看。
存了這份心思,二人便端坐不動,店主急的直落淚,打躬作揖,低聲哀求,就差沒給他二人跪下了。
兩個粉面年輕人,見滿街的人都畏他如虎,心中正洋洋得意,忽然見到兩個不識趣的主兒坐在那紋絲不動,頓時火就來了。
二人把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