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援華的武器裡面,數步槍比較陳舊,還是一戰時的清倉產品,但比79式、中正式又不知要強上幾多,最爽的是訓練時子彈沒有限制,你想打多少就打多少。
某種程度上,神槍手就是子彈喂出來的,國內戰場上,訓練都捨不得用真子彈,要培養神槍手當然很難。
廖耀湘說,你們要練到什麼程度,槍膛裡六發子彈,五分鐘打完,最低消滅五個敵人。
孫立人經歷野人山戰役後,懂得了在樹上建立機槍巢的重要性,廖耀湘卻是早就知道了。
過野人山時,人家蹲在樹上,下面看得清楚,機槍一梭子過來,撂倒你十個八個是輕而易舉的事。
廖耀湘操練全軍,要求人人都學會爬樹,十五米、二十米高的大樹,得一毛腰就攀上去。
叢林戰,是盲戰,也是樹戰。大家不是像在平原戰中那樣爭奪高地,其實就是爭奪樹,一棵棵大樹。
野人山的險惡,讓廖耀湘一輩子刻骨銘心,然而也正是這最後一難,成就了足可比肩孫立人的山中之虎。
東方巴頓
廖耀湘時刻不忘一雪前恥,他說,當年鬼子把我趕上了野人山,今天我不僅要把鬼子趕下海,還要打到東京去。
要把鬼子趕下海,先要讓“亞熱帶叢林之王”在叢林中待不下去。
攻下於邦後,中國駐印軍進逼胡康河谷的中心,也是第十八師團司令部所在地:孟關。
1944年1月,廖耀湘新二十二師開始從正面進攻孟關。
正面不比側背,孟關為“菊兵團”重點經營所在,誰來了,都夠喝上一壺的。
與廖耀湘先前所料完全一樣,叢林戰打來打去,大部分都是圍繞大樹做文章。進攻時,首先不是往前看,而是得往上看,看樹上有沒有敵情,有就要把他給打下來,否則就會有各種各樣莫名其妙的傷亡。
訓練時打好的紮實基礎,讓新二十二師一投入戰場,就幾乎是叢林戰的半個老手,由《森林戰術》演繹出來的盲戰和樹戰,也立刻從訓練版一變而成現實版。
眼見叢林遊戲難以制勝,“菊兵團”又把賭注放到了林中修築的永久性堅固工事上。
普通碉堡難不倒新二十二師。
駐印軍的裝備總體上雖然不如英美軍,但卻超過日軍,特別是在特種化配備上,是對手遠遠不及的。
新二十二師一個連就有六門重迫擊炮,在投入進攻時,屁股後面還有軍直屬的炮兵、坦克等營建制特種部隊,其炮兵配屬,已從通常的九比一提高到三比一,也就是三個步兵背後就有一個炮兵。
輕重迫擊炮集中起來,瞄準了一炮過去,就把日軍碉堡整個給掀了個底朝天,蓋材、枕木的碎片滿天亂飛。
最具難度係數的,是工事與地形的結合體。
“菊兵團”卡住大道,兩邊都是懸崖,就剩那麼一條路可走,然後把主力往道中間一擺,守住工事,再瞧那工事,則有著令人難以想象的堅固。
所謂工事,其實是一棵樹,一棵猶如“李家寨”那樣的巨型大榕樹,日軍把樹底掏空,用扶梯上下。
這種千年樹精,比任何蓋材都牢固,你用飛機炸、大炮轟、坦克衝,對它來說都無關痛癢。
令人惱火的是,你步兵不上去,它就不開槍,背一隻烏龜殼任你轟,等你轟完了,日本兵就紛紛從樹洞裡爬出來,用機槍進行掃射。
新二十二師反覆衝鋒,廖耀湘使用了所有特種部隊進行配合,十多天過去,仍然拿樹精沒有辦法。
打又打下不,繞又繞不開,真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了。
廖耀湘是個近視眼,平時戴副眼鏡,背後大家都叫他“廖瞎子”。但此君在指揮上卻一點都不瞎,和孫立人一樣,他也喜歡打聰明仗。
正面沒有進展,那就派一個團迂迴。
廖耀湘告訴負責完成迂迴的團長:“你哪怕是爬也要爬到日軍後方去,只要後面一亂,前面就守不住了。”
一個團四千人,帶著輕重迫擊炮,插了過去。
迂迴說說輕鬆,攀懸崖、走峭壁、拽樹藤,走的全不是尋常路,很多人手腳磨破,不是撞著石頭,就是碰著沙土,渾身青一塊紫一塊地才轉到山後。
日軍的注意力都朝著前面,沒有想到後面會突然冒出強敵。迂迴部隊以叢林為掩護,在拂曉前接近敵陣地,天一亮便用迫擊炮進行連續轟擊,接著步兵再端著衝鋒槍衝進去,短時間內便把要道上的日軍全給解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