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了。”
“他們說它似乎挺好的,而且比1200C好操作得多。你覺得它能用嗎?”
“能。”
她隨身帶著提包和一件輕便雨衣。她站起身走到中間走廊找柺杖時他往後退了退。她看起來並沒有要求幫忙的意思,他也沒主動問。
丹錐德把頭探進房間。
“萊芭,親愛的,瑪西婭得馬上走了。你能行吧?”
她臉頰上泛出了紅點。“我完全能行。謝謝你,丹尼。”
“我想送你一程的,親愛的,可我已經晚了。我說,多拉德先生,如果不是特別麻煩的話,你可以——”
“丹尼,我有車回家。”她忍住了火氣。她的語氣中沒有火氣,她的臉也保持著放鬆的樣子,可是她無法控制臉的顏色。多拉德用冷峻的黃色眼睛注視著這一切,他清楚地明白她為什麼生氣;他知道丹錐德蹩腳的同情在她看來像在她臉頰上啐了口痰一樣令人難堪。
“我會送你的。”他說,說得太晚了。
“不用,不過謝謝你。”她想過他可能會提出來而且原打算答應的,可她不願意強求別人的幫助。該死的丹錐德,該死的他隨口一說,她得去坐他媽的公交車了,真討厭。她認識路,還有零錢,她想他媽的上哪兒就上哪兒。
她在衛生間裡待了很長時間,直到其他人都離開了大樓。是門衛為她開的門。
她沿著停車場中間的一條岔道的邊沿來到公共汽車站,她的雨衣披在肩膀上,用柺杖敲著路邊。當柺杖接觸柏油路發出嚓嚓的聲音時她能感覺出路面上細微的阻力。
多拉德從他的麵包車裡注視著她。在白天的公共場合裡是危險的。他的感覺讓他自己不安。
落日下的一個瞬間,擋風玻璃,柏油路和高高的鋼絲把陽光反射得金光閃閃,像一隻只閃亮的小剪刀。
她的白色的柺杖使他覺得舒適,它掃開了陽光變成的金星,掃走了金星。想到她對自己無害,多拉德就放鬆了。他開始開啟發動機。
萊芭·麥克蘭聽見了麵包車跟在她後面現在車己到了她身旁。
“多謝你邀請我參加你們的選樣。”
她點點頭,笑了笑,繼續用柺杖點地。
“搭我的車吧。”
“謝謝,我一直都坐公交車的。”
“丹錐德是個傻瓜,搭我的車吧。”——平常這種場合應該怎麼說來著?——“就算為了我高興。”
她停下來了。她聽見他下了車。
平常,人們總是去抓她的上臂,不知道做什麼別的好。其實盲人是不願意別人扶持他們腋下的,因為這樣就打亂了他們的身體平衡。這對他們來說就像被迫在搖擺不定的秤上稱重一樣令人不快。像其他人一樣,他們也不希望自己受別人驅使。
他並沒有接觸她。過了一會兒,她說:“我扶你的胳膊會更方便一些。”
她扶過很多人的前臂,可是他的著實讓她吃了一驚。他的前臂如橡木樓梯的欄杆一樣硬。
她不知道多拉德調動了多少神經才經受住她手臂的一觸。
她感覺麵包車又高又大。與其他的轎車不同的是,這輛車裡有回聲和諧音。她手扶著圓背座椅的邊沿直到多拉德為她繫好安全帶。橫在身上的安全帶扣到了她的一個乳房上,她把它調到胸部中間。
向她家行駛的路上他們幾乎沒有說話。他利用等紅燈的時候看著她。
她住在華盛頓大學附近的一套複式結構小樓的左半邊,街道很安靜。
“進來吧,我給你準備些飲料。”
多拉德這一輩子進過總共不到一打的私人住宅。在最近的十年中他去過四家:他自己的家,一次在艾琳家待了很短的時間,利茲家,還有雅各比家。別人的家對他來說像泊來品一樣。
在他下車的時候她感覺到麵包車晃動了一下。她身邊的車門被開啟了,從車廂裡下來得邁一大步。她下車時微微地傾進他的懷裡,感覺像撞到樹上一樣。他本人比從他的聲音和腳步聲中的估計要強壯結實得多,身體也重得多。他走路輕快又踏實。她認識過一個野馬隊的後衛隊員,跳槽出來給失明兒童拍電影……
一進家門,萊芭·麥克蘭把柺杖靠在角落裡,忽然覺得自由了。她自如地走來走去,開啟音響,把外衣掛起來。
多拉德不得不重新想想她確實是雙眼失明瞭。在私人住家裡他感到興奮。
“來點杜松子酒還是汽水?”
“汽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