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提高殺人效率,他們甚至將炮口降低,對準對面的老人和小孩,一次性地將數以萬計的無辜百姓碎為齏粉,屍骨無存。
然後他們說:他們的一切行為是神聖的,是為了給這些被他們以最殘暴的手段屠殺的人們謀取福祉,不得已而為之。
群體中的人不僅在行動上與他本人有著完全相反的表現,而且他的思想及感情也與平時完全不同。
在中世紀時期的十三世紀和十四世紀,鼠疫肆虐歐洲大陸,奪去了整個歐洲約三分之一甚至一半的生命。鼠疫非常可怕,於是人們開始相信它在本質上只能是一種超自然的力量,是上帝在懲罰罪人的罪行。
就這樣,大規模的鞭笞開始流行。受鞭笞者認為透過抽打自己和承受其他身體上的懲罰,上帝可能就會認為他們已經受夠了懲罰,從而不再讓他們染上鼠疫。這種狂熱蔓延至全歐洲,最初教會也認為這是一個不錯的主意,但是當鞭笞行為漸漸變得失去控制,教皇頒佈了禁止的法令。不願停止的人被絞死、斬首或是燒死。說來古怪的是,教會命令一些受鞭刑者在羅馬城的聖彼得大教堂的聖壇前由主教親自鞭打。
在鼠疫橫行的時期,人們需要找到一些替罪羊,任何長相醜陋或行為古怪的人都會受到懷疑。富人、殘疾人和猶太人極容易受到攻擊,迫害接踵而至。在弗萊堡和巴塞爾城,猶太人被成群趕入巨大的木製建築中活活燒死。許多猶太人流亡到德國東部和波蘭,只有在那裡,他們才可以得到寬宥。
你也許會問:在這麼多人之中,就找不到幾個睿智而理性的人,出來向民眾說明一切嗎?
不錯,在群體之中,絕對不存在理性的人。因為正如我們前面所說,群體能夠消滅個人的獨立意識,獨立的思考能力。事實上,早在他們的獨立意識喪失之前,他們的思想與感情就已經被群體所同化。
群體中的個人思想與感情的變化是如此的徹底而深刻,帶給人一種無法相信的絕對性效果:
擁有獨立意識時的守財奴,在群體中會表現得揮霍無度。
擁有獨立意識的懷疑論者,在群體中會成為最為虔誠的信徒,甚至容不得一絲一毫的懷疑。
擁有獨立意識時的老實人,在群體中會表現得蔑視法律、我行我素。
擁有獨立意識時的膽小鬼,在群體中會變成一個膽大包天、肆意妄為的人。
印證這一奇異心理現象的,有著數之不盡的例證——但最值得我們紀念的是1789年8月4日的法國。
在那天夜裡,法國的貴族們激情澎湃、熱情洋溢,為他們心中所充斥著的神聖觀念與理想主義情懷所感染,所打動,他們毅然決然地集體投票,放棄了他們的特權,從而讓他們自己淪為了此後斷頭臺時代的獵物。
但如果,他們每個人都是在單獨狀態下思考這件事,那麼,決不會有一個會贊成這項提案。
(13)奇蹟的創造者
現在我們可以得出結論了。
第一:在智力上,群體的表現遠不如構成這一群體之中的個人,所以在涉及到智慧這方面上,我們是絕不能依賴於群體的。
第二:群體比個人更有力量,但是群體的表現是極不穩定的;而個人無論是智力還是能力方面,總是維持在一個平均的水平線上的。
第三:群體的行動是受感情激起並主導的,這種感情的強弱程度,直接決定著群體的行為能力。
第四:群體的表現有可能比個體更好,或者更差。究竟群體會表現得更好還是更差,這完全取決於周邊的環境如何。
第五:群體能夠幹出什麼來,取決於影響群體的暗示具有何種性質。如果這種性質是積極的、進步的、有意義的,那麼群體的表現就會是相應的積極進步而有益。反之,如果主宰群體行為的暗示是負面的心理能量,那麼群體的表現就會非常可怕——如果把群體比作是同一個人,那麼這種主宰群體行為的暗示力量就好比是人的思想,如果這個人的思想是善良的,那麼這個人必然是善良的,反之亦然。
第六:群體往往會構成騷亂的因由,但群體更多的表現,卻是一個英雄主義的群體。
關於這種英雄主義精神——我們經常見到的這種令人無限景仰的利他主義行為,赴湯蹈火,慨然就義,為一種教義或是觀念,而將個人的生死置之度外,或是願意以自己的生命為代價而追求它的純潔性。這種情況最為常見的發生於一個群體之中,一個孤零零的個人願意為了某一教義付諸一切的事情,在現實中是很難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