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嚷嚷著“鎖了他,鎖了他”,就舉刀兜了過來。殺手見機不妙,撇下林驛丞,一個縱身,鑽進旁邊的一條夾股道一溜煙兒逃了。饒是他身輕如燕,健步如飛,還是被一刀戳在腰上,受了傷。幾個禁子近前一看,是林驛丞,認得;問了問緣由經過,就都走了。林驛丞的心跳如同擂鼓一般,冷汗也溻了後脊樑。不說林驛丞一身的血回家如何療傷,單說我們幾個得了信,匆匆趕來探視。雖然利劍沒有落在林驛丞的實處,劍刃卻也劃破他皮肉多處,鮮血淋漓,請了郎中包紮了,景兒在一邊嚇得直哭,三娘將她牽到別屋去。沒等我們問他詳情,他倒先問起我們來了:“你們剛才幹什麼去了,一直沒露面,這會兒倒都結幫搭夥地跑來了。”見他乜視的眼神,便知他是疑了我們,趕緊辯道:“我們本來就結幫搭夥飲酒來著,只你一個單單地溜號了。”林驛丞頓覺無話可說,默然無聲了。王品嘴巴來得快:“我們還尋思你有什麼要緊的事要辦呢,也沒敢留你。”這話更把林驛丞說得光眨巴眼兒,還不得嘴了。
慰問他一番,我們告辭出來,相跟著回到驛館,都無睏意,又整治酒餚,小酌起來。三娘要奶孩子,先走了。大夥兒心情沉重,誰要殺林驛丞?為什麼要殺林驛丞?始終是縈繞於心的天大疑問。可是連林驛丞的根基底細尚不清楚,又怎麼能知道更多?我們幾個只是胡亂猜疑一回,便各自散去。再遇見林驛丞,他卻不願舊事提起;問起來,他也刻意迴避。三娘說:“會不會是林驛丞睡了誰的女人,醋海生波,人家打上門來?”王品卻說:“斷無這種可能。林驛丞愛女人是真,卻不隨便愛。他嘴上說得熱鬧,你又何曾見過他與誰真的睡過?”我琢磨一下,確是如此。擔心殺手未曾得手,賊心不死,再重蹈覆轍,我便帶上腰刀護送林驛丞。恐他發現罵我,就悄悄尾隨其後。半個月都平安無事,我才舒口氣兒。一日,林驛丞問我:“你總跟我屁股後邊做什麼,閒的?”我搖頭道:“沒有啊。”林驛丞說:“你當我是呆子傻子瞎子嗎?”我知瞞他不過,就嘿嘿笑了。林驛丞說:“不光我知道你當我的跟屁蟲,我還知道你後邊跟著的王品,以及王品後邊跟著的張目。你們這群小子,哼!”這倒讓我吃驚不小,我怎沒發現王品和張目他們兩個?還是林驛丞老奸巨猾。轉過臉來,我再去責問王品,他矢口否認。我氣不過:“你唬我,看我怎治罪於你。”一頭說,一頭將王品摔倒在地,打作一團。恰好三娘遇見了,三兩把將我倆扯開。她當我倆是幹仗,俏臉兒赤紅,幾拳幾腳就打得我倆哎喲不斷,爬地不起。只知她有一雙日行千里的鐵腿,卻不曉得她的拳腳也是如此了得。張目遠遠瞅見,不禁倒吸一口冷氣,白眼倒翻;他恐怕也料想不到自家娘子竟是這般厲害的角色,往後再遇夫妻不悅,早早鳴金收兵的自然都是他了。三娘臨走還說:“若再見你們生事,絕不輕饒。”我懊惱道:“我倆取笑玩耍,你怎不問青紅皂白,就來動粗?”張目趕緊跑上前來,連連道歉,三娘也知魯莽了,卻不肯認錯,偏說:“活該!”
我與王品招打的事,一時成了驛館的笑談,無論走到哪裡,都有人在背後指指戳戳,叫我倆好不狼狽。三娘卻被奉為蓋世英雄,所到之處,無不前呼後擁著人逢迎,小小的差役都老遠就給她賠上笑臉來,就連張目也因妻的緣故沾光不少。王品對我說:“當下的人們就是勢利。”我嘆息道:“誰說不是。”大概張目看出我倆的心思,也覺得對不起我二人,就擺了一桌酒,算是賠罪。席間,三娘又陪我們喝了兩杯,心裡才略微平復了些。正吃著喝著說笑著,忽有簽押房的差人來報:“林驛丞不知去向了。”我說:“他已回家了,才還打過招呼呢。”差人說:“就是因一個婦人帶著他家的景兒小姐來找,方知道林驛丞不見了。”我們這才著了慌,出去勸回了祝氏和景兒,便分散尋找。我領了三五個差人沿東大街而下,凡是店鋪,無不打問。路過衙門,衙役告知:“見驛丞跑出城去了。”我一陣驚駭,遂帶一行人追下去。恰見林驛丞拐著腿走來,氣喘吁吁,通身汗溼。相遇了,不免要問個究竟,林驛丞說:“今日出了驛館,又見有人尾隨,他雖喬裝改扮,我還是辨出他便是那天的刺客。幸虧我早有防備,腰間藏了雙刀。他終究不是我的對手,三四個回合下來,就處在了下風,只好跑了;我就一徑追了去,一直追到了城外。”我問:“後來呢?”林驛丞說:“城外雜草叢生,瘋長有一人高,躲進去哪裡還找得到。”我憂心忡忡道:“看來,這小子不殺了你怕是不會罷手的,你當小心行事。”林驛丞說:“這顯然不是個小子,必是個女子無疑。”我問:“你怎知?”林驛丞笑了:“從身形動作上一看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