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遠開去。
她撇了撇小嘴,安分縮回車內,低首端詳在自己腿側冰絲枕上酣睡的甥兒,伸指戳了戳那張嫩呼呼的小臉,恨不能咬上一口解饞。
阿巧在旁執扇為二皇子送風生涼,問:“尚儀大人,那位衛大人是您的朋友麼?”
“衛大人和我們四小姐同在宮中當差,見得多自然也就熟了,同儕而已,哪裡就成了朋友?”綠蘅執起紫陶小壺為主子送上一杯清茶,冷臉道。
薄光莞爾:“你們兩個說得都對,我與衛大人同在宮中,多有相見,是彼此熟稔的同儕,說是朋友也不為過,這個……”她眸內壞氣側漏,“衛大人青年才俊,文武兼修,屬將帥之才,頗得皇上看重,在宮女中人氣也居高不下,阿巧小妮子需不需要本大人為你牽線搭橋說些好話?”
“……尚、尚儀大人,您在說什麼呢?”阿巧臉兒轟地生了火,腦瓜埋到胸口不敢再問一字。
薄光暫放這青澀妮子一馬,打內嵌的車櫥抽屜裡抽出一本命府中丫頭為此行添置的坊間閒書,準備用它來打發餘下的漫漫長途。
“薄尚儀。”王順聲音忽打頭前傳來,“預計頂多半個時辰便要進暨州地界,先是有一片一馬平川的平原,今兒個沒有日頭,皇上問您想不想騎馬?”
看罷,衛大人,非她刻意高調,是有人不介意明目張膽。“好,報請皇上,微臣換套簡便衣裳便來。”
“是。”王順恭身,“皇上還說將二皇子一起抱過去。方才批了幾道懲治貪墨治洪銀子的江南官員的摺子,皇上說看罷心頭一團黑暗煞氣,想看看二皇子的臉。”
療愈麼?薄光得意一笑:“皇上真是一位辨識明珠美玉的行家,阿巧,抱上我們家二皇子獻寶去也。”
王順笑應:“兩位姑娘長途辛苦,伺候薄尚儀和二皇子的時辰還在後頭,交給奴才罷。”
薄光美眸明滅一動,道:“就依公公。”
於是,二皇在深睡中,轉移到了自家父皇的金輅內。
在兩個丫頭的侍奉下,薄光卸了簪釵環佩,盡綰秀髮盤結頭頂,箍戴皂羅折上巾;除去雲錦羅衫、高腰襦裙,換一襲黑絲圓領窄袖長袍,配薄底長靴。
規置停當後,她推開車簾,向行在右邊的高猛吩咐:“高侍衛將馬借本官半日,你且體驗一下車伕的樂趣。”
此次出行,高猛、程志是司晗再三叮囑必帶不可的隨身護衛,她欣然從命,一路上果然諸多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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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尚儀來了!”王順身在馬上,一徑抻著脖子向後方觀望,才掃見她的形影,即向主子第上訊息。
已然換衣乘馬的兆惠帝聞聲回首,隨即,猝不及防地怔住。
“微臣見過皇上。”薄光趨馬行近,兩手交搭,行了個男子常禮。她是半開玩笑,誰知頭低下去,半晌不見回聲,耽擱下去,這隻行進中的長隊必將停下,不得已拿眼角去掃一旁的王順。
後者湊近主子,小聲:“皇上,薄尚儀到了,您……”這是犯哪門子的愣呢?
以王省監多年經驗,揣測聖心,方才定然是因薄尚儀這一身不同於女兒紅妝的男裝扮相太過俊俏,觸動了皇上心裡的哪根情弦,一時入了迷,傻了眼。
“前方不遠是暨州境內惟一的暨州草原,朕記得你騎術不弱,體驗放馬任馳騁如何?”帝發聲問。
“遵命。”薄光向王順微禮,“瀏兒如果醒來了,勞煩公公叫下官一聲。”
“不敢,奴才一定照看好二皇子,請薄尚儀放心遊玩。”
兆惠帝瞥她一眼,抖韁先行,向前方那方平原馳去。
她隨後跟上。
當然,天子行動,少不得有禁衛護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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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蹄疾揚,勁風過耳,那一瞬間,當真以為自己是天地之間惟一自由生物,無拘無束,無人無我。當停下縱馳,放開馬韁,張開雙臂,閉眸,張眸,閉眸,再張眸,草色無邊無際,彷彿下一刻便將自己吸納融化……
“看來,朕的這個邀請是對了。”男子含笑的聲嗓在她耳邊悠然響起。
她丕地睜眸。
身側,兆惠帝正與她並馬齊驅,道:“適才朕遙望著這片草原,直覺你會喜歡在這上面馳騁的感覺,但畢竟事前沒有徵求你的意向。你此刻的神情似是在告訴朕,朕沒有強人所難。”
她酒窩兒粲然湧現:“皇上的直覺很是精準。”
他放眼遠望:“倘若有陽光照著,這片草原當更加耀眼。”
“但若有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