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溜圓的大眼睛直盯著這位華麗來客,道:“好吃。”
語出清晰,落地乾脆,毫無幼兒應有的遲緩拖曳,寧王爺暗暗稱奇,道:“二皇子是喜歡吃魚,還是喜歡被姨娘喂著吃魚呢?”
薄光眸尾冒刺:這廝在任何時候都不得消停是不是?
寧王爺渾然不知,或者是佯裝不知,仍端著一張笑臉耐心等待著二皇子答案。
胥瀏小哥挺直小頸,道:“瀏喜歡吃魚,喜歡姨娘!”
此答案太過中規中矩,稍顯無趣。寧王爺賊心不死,道:“二皇子有姨娘疼愛,羨煞……”
“瀏喜歡父皇,喜歡哥哥,喜歡姐姐,喜歡娘娘!”二皇子嘰嘰呱呱,那般嫩嗓童音,直教笙歌失色,管絃蒙塵。
兆惠帝先怔後喜,眸內笑意湧動,道:“這話是誰教你的?”
胥瀏仰望父皇咧開小嘴:“瀏最喜歡父皇!”
諸大臣中響起讚歎之聲,
兆惠帝細眸笑睨:“薄尚儀負責教導二皇子禮儀,這些話是你讓瀏兒說來哄朕高興的罷?”
薄光真心覺得冤枉,她的驚詫不比在場的任何一人少呀。
“稟皇上,微臣也希望是微臣的功勞,無奈微臣也是第一次聽到二皇子說出‘喜歡’這兩個字。皇上也知道二皇子從來不說自己咬不清的話。這些許是在他心裡翻滾了好久,適逢寧王爺反覆提到‘喜歡’,引得脫口而出。”
兆惠帝凝視著兒子的目光中,透出惟有舐犢之情才滋生得出的親暱,道:“瀏兒當真最喜歡朕?”
二皇子嘴邊一對酒窩兒亂轉,道:“喜歡!”
……這酒窩是何時長出來的?兆惠帝笑容越發舒緩:“為什麼?”
為什麼?這話問住了胥瀏小哥,腦中積累的詞彙以及常識不足以使他應對,歪著小腦瓜略略煩惱了稍頃,道:“看見,喜歡!”
兆惠帝難解其意,視線覷向薄光求翻譯。
為難人不是?薄光訕笑:“微臣也不曉得。”
“微臣卻是聽得明白。”胥睦好不得意,“二皇子的意思,是看見皇上便生出喜歡。小娃兒說不出太多,估計這個‘喜歡’兩字裡,包含了小腦瓜裡所有的愛意。說來說去,無非是血脈相連的父子天性罷了。”
兆惠帝眉角眼梢盡是笑意流動,道:“王叔這番揣測無論準確與否,朕都受用至極。。”
薄光連頷螓首,道:“既然是寧王爺說的,應該是錯不了。”
“這話怎麼說?”胥睦頃刻興趣倍生,“為何本王的話錯不了?”
她彎眸莞爾:“因為王爺和瀏兒同屬一國,語言自然相通。”
胥睦丕呆:“什麼一國?哪來的國?”
兆惠帝腦內靈光疾閃:“朕曉得,薄尚儀說得是小人國罷?”
“呃……”皇上聖明。
“……”胥睦怒瞪薄光,後者無關痛癢。然後,他蹲得腿累腳累,悻悻迴歸席位。
兆惠帝心中越發歡樂,道:“瀏兒,你喜歡父皇,喜歡姨娘,喜歡哥哥、姐姐,父皇很是高興。不過,父皇不曉得瀏兒喜歡的‘娘娘’,是哪一位娘娘呢?”
過長的話胥瀏小哥自是理解不能,但身為幼娃,可以靈敏感知父皇散發出的氛圍充滿鼓勵肯定,遂伸出兩隻小手,煞是高深莫測地比劃幾記,嫩聲道:“娘娘,娘娘~~”
薄光隱隱瞭然,笑道:“對此,微臣應該曉得。‘娘娘’當是兩位,一位是太后娘娘,一位是淑妃娘娘。”
她話聲初落,諸大臣中驚歎之聲頻起。
“二皇子年幼至斯,便曉得敬愛父皇、太后,友愛兄姐手足,難得啊,難得。”
“尤其二皇子小小年紀,眉目清遠,神容俊朗,深有皇上幼時風采呢。”
兆惠帝今日好興致,多吃了幾杯酒,已是淺醉微醺,諸如此話全盤笑納。
薄光秀眉顰緊,面色漸形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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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等到酒偃宴散,薄光抱著進入夢鄉的胥瀏告退。
她宿在臨月閣,雖不是當真高可臨月,但三面臨水,有水映月,顧影自憐,涼風繚緲,頗宜夏時居住。
宮門前,薄光將懷裡的甥兒遞給乳孃韓氏,道:“你們去伺候二皇子睡下,本官到水邊散散酒氣再進去。”
綠蘅放心不下:“奴婢還是跟著您罷?”
她擺手,徑自沿湖邁步,道:“我就在宮門前,不走遠,你們打窗子裡也看得見我。”
瑞巧悄聲道:“薄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