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進宮,德馨宮小花園內為容妃娘娘診罷平安脈,她一時興起,把德親王府見聞向二姐當做笑話般道來,道:“我說過的,我們三人中三姐的姻緣運最佳。無論怎樣,我們中也算有一人遇到了一個痴情郎君。”
與她面對的薄年挑了挑眉,抿了抿唇,沒有立時回應。
薄光登時明白:身後來人了。
“臣妾參見皇上。”
薄年接駕,薄光隨之,眼角的餘光掃見了與皇上同時到臨的另外一位。
“明親王,多日不見,近來還好麼?”薄年笑語問候。
後者淡哂:“多謝容妃娘娘問候,微臣一切都好。”
回程,雖然薄光頗不想搭乘明親王的雙騎轎輿一道回府,但看在王爺大人面色不善而自己無膽招惹的份上,她決定逆來順受,斂形屏氣地坐在輿內一角,暗裡祈盼相安無事。
難得地,這一回她心中訴求得予響應,路途平靜地安然到府。進門後,明親王大步在前,頭亦不回。
一路上硝煙未起她已是謝天謝地,當然不會糾結於王爺大人這一刻的忽略,回嫣然軒擺弄藥草醫書要緊。
殊不知,王府風向因之起變。
王府中的下人,無不不是看主子的臉色行事說話。薄王妃離府良久,回府後也不曾見王爺留宿嫣然軒,如今又是這等冷若冰霜的對待,諸人遂心領神會:薄王妃受了冷落,失去了王寵。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主子失寵,首受殃及的也是主子身邊人。近段時日,嫣然軒的四位大丫鬟每往賬庫兩房領用主子的衣食用度之際,處處遭刁難,層層被推搪,規格硬是比芳歆齋落差下去。這一日又是如此,四婢中以綠蘅最為潑辣,織芳最是利齒,兩人不堪忍受這等欺負,與人爭執起來。巧不巧芳歆齋的人也來領用月例,且頭前兩位是齊王妃的陪嫁丫鬟春喜、春鬧。這二人比起過府後分派的下人當然更是護主心切,當下便接了話,裡外盡是譏諷嘲笑。綠蘅、織芳氣個不過,捋袖要打,被她們身後的綴芩、綿芸扯住,死說活說拉回了自家地盤。
綠蘅罵道:“你們拉我作甚?沒看著那兩個外來小蹄子那小人得志的下賤模樣,我改日非要給她幾個耳刮子!”
綴芩勸道:“你惱,我們何嘗不惱?那些勢利小人擺明是看咱們家的王妃失了寵愛全一股腦去巴結芳歆齋去了,可是,你也不能因為這個就和那邊的人打起來,真若出了什麼岔子,吃虧得不還是咱們這邊?”
綿芸也壓嗓勸說:“而且,你想想咱們主子是什麼性子?人家那邊的主子是什麼性子?咱們主子每日介埋在房裡讀書寫字兩耳不聞窗外事,人家那主子將府裡上上下下都給週轉透了,你和那邊的人打起來,人家的主子能出面保人,咱們的主子怕是連門也不願邁出一步……”
“是麼?”有人饒有興趣。
“可不……”綿芸一個激靈,辨出了這聲音所屬,“王妃?”
身倚樹幹聽了些許牆角的薄光指了指身後綠樹掩映中的小亭,滿面歉意,道:“我想你們今後想說私房話的時候,須看清周遭。”
四婢回身齊刷刷跪下:“王妃,奴婢們不是有意背後說人,是實在替您氣不過……”
薄光旋踵回亭:“既然有話說,還是到這邊坐下從頭慢慢道來。”
四婢遵命,綠蘅為先,織芳第二,其他二婢隨時補充,把今日所遭不公暢快淋漓地托出。
薄光沒有意外。這幾日她在嫣然軒外行走,也不是沒有感覺到下人們的隱隱怠慢。平心而論,她絲毫不覺動氣。如今的衣食住行,比及尚寧城可說天上地下,足以令她知足常樂。況且趨利避害乃人之天性,下人們看王府大主子的心思過活無可厚非。不過,既然她在府中的榮辱沉浮主宰著四婢的喜怒哀樂,衝著自己煎膏製藥時這幾位使喚還算伶俐好用的份上,便不該置之不理。
“既然人家不給我們衣食,為了活命,我們總得想個法子。”她略作思慮,拿起石案上的小毫,抽了張素箋匆匆寫就,“綠蘅拿著這個到司晗大人的府上走一回,就說我向他借錢吃飯。”
綠蘅接了便箋,嚅嚅問:“這……家醜不外揚,讓司大人曉得咱們府裡的事,好麼?”
薄光狡黠一笑:“司大人是你家王爺的刎頸之交,在眼前這事上,他是我的孃家兄長。你們若還想咱們主僕今後在這府裡有容身之處,惟有找他了。”
四九章 '本章字數:2392 時間:2013…05…02 21:49:07。0'
伴著初夏的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