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走了。”對方甩身徑去。
這位……
薄光也想事不關己,無奈天性使然,她坐了片刻,仍無法任這位沒有任何交惡的女子拿自己的性命玩笑,遂走出偏殿,張望其人行蹤。
“這邊!”一隻手從右方探來,把她扯進幾株松樹盆景之後,壓聲道,“我看過,今日正是南風,那扇北窗正是太后和皇上說話的地方。它沒有開,但因為前面朝南的窗全開著,風一吹,話聲便透了出來,到窗下聽,應當更為真切。”
她瞠眸:“我不是……”
“噓,莫驚動了宮人。”魏昭儀一手提裙,一手挽人,直取前方窗下。
“……”薄光不敢大聲,被迫上了這艘賊船,半感無奈,半覺好笑,既去之,則安之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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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你先前說要提升薄光身份,哀家允了她認司相為父。你怎麼又生出為她的身世翻案的念頭?是她向皇上哀求麼?這個薄光也忒是貪得無厭!”
西便殿內,香爐內煙香嫋嫋,為得是安心寧神,然坐在羅漢榻左方的慎太后面容慍厲,全無安寧。
隔著一張榻案,兆惠帝端踞右側,道:“這事與薄光無關,是朕自己起了這個念頭。”
“皇上寵愛薄光,自然為她說話。”
“朕不止是為薄光。”
“此話怎講?”
“朕也知道母后對魏氏一黨的跋扈多有不滿,朕何嘗不是?薄光視魏相為殺父仇人,為薄家平反,正是清理魏氏一黨的契機。”
“魏藉當年為扳倒薄呈衍,的確上躥下跳了一陣子,薄光拿他當殺父仇人沒有什麼不對。”慎太后眉鎖陰雲,“可是,清理魏氏一黨有得是法子,為何非得為薄呈衍平反?咱們母子費了多少心血才將那個人除去?如今,百姓視他為亂國佞臣,史書也為他留下千古罵名,你為他平反,豈不是授後人以柄?讓後人以為皇帝誤殺忠臣?哀家聽來聽去,皇帝這麼做,無非是為了討美人歡心,不但要還她清白家世,還為她除去殺父仇人。”
兆惠帝面容誠摯,道:“母后息怒。魏氏一黨雖然行事囂張,截止目前,朕手中卻沒有任何足以引發制裁的真憑實據。為薄呈衍平反,意味著魏藉當年曾誣陷忠良,這是一個開端。有了這個開端,才好拿人問話,審訊口供。至於薄呈衍,他已是死人,平反後也不過是遷一座墳塋。朕年輕時被奸人蠱惑,誤信讒言,其後知錯即改,不誤聖譽。”
慎太后有感帝心堅定,勢在必行,不由嘆道:“哀家不由慶幸,幸虧當年入宮的是薄年,而非薄光。如若是她,恐怕皇帝不忍殺了她的父親罷?”
“母后這便是在小看兒子了。”兆惠帝淡哂,“薄呈衍竟敢私藏先帝詔書,其心可誅,非死不可。即使那時朕即擁有薄光,也不會將兒女私情和朝廷政務混為一談。”
慎太后容色稍霽,道:“是啊,到現在,那封詔書還不知下落。哀家當年答應留這個三個女兒一命,也是想試試她們對此知不知情,如今看來,她們委實一無所知。難不成是薄天?他遠走江湖,為得就是藏匿詔書?”
“他若握著詔書,薄呈衍事發之時,也不會沉寂無聲。”
“那這東西是在哪裡?薄府上下翻了多回……”
窗下,兩個女子一個面顏森冷,一個慘無血色。
五九章 '本章字數:3654 時間:2013…11…24 00:33:00。0'
這個牆角,全不似聽姐姐們說話那般溫柔婉轉,若果不是在這個天都城沉浸忒久,只怕她亦毛骨悚然。
室內的話猶在繼續,薄光掃視周遭,再瞄一眼身旁本是為了尋找宮中樂趣偏受致命打擊的魏家女兒,推其向後。
後者白著一張秀臉,呆呆看她。
她無聲示意:走。
兩人半起腰身,撤步退離,及至離開窗下稍遠,魏昭儀突然疾步如飛,被薄光一把捉住,淡聲道:“越是這樣的時候,你越須閒庭漫步。不然遠處有人看見你,徒惹疑心。”
“……我做不到。”
“做不到也要做到,我不想被你連累。”
這冷冷語聲,如冰針汲腦,魏昭儀一個冷戰,居然冷靜下來,掀著窈窕細步,徐徐回到偏殿,瞥向閒怡闔讓的薄光,問:“你不怕麼?”
她挑眉:“怕什麼?”
“怕被殺,被算計,被……”
她一笑:“薄家早被殺得殺,算得算,一無所有,何所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