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義士也因我而死。宋某自當銘記於懷,永生不忘!”宋雲錚也從席上站起,正視著周午煜,臉上的傷疤像要飛起來,“但周都護若因此非逼著宋某說點什麼的話,宋某表示目前無能無力!”
“這是怎麼了?端睿!”兩人的爭執終於引起了正在與其他臣子暢言的周玄毅,在崔淨的攙扶下。他站到了周午煜的面前。
周午煜混沌的意識一下子清晰了。他瞪圓眼睛看著周玄毅。
他是君,他的命令自己不得不從。
自己為他死,為他做任何事都是自己應該做的。
但他怎麼可以這樣對自己啊。他的妻子已經沒了,女兒現在是他的全部,他怎麼能將她賜婚給秦簡呢。
周午煜的眼淚就掛在了眼眶裡。
看著周午煜眼眶擎淚,周玄毅怔了一下。忽然沒有了剛剛的氣勢,他心虛地抬抬手。命令道,“周都護累了,送他回去!”
餘崖立刻從席上站起,攙著周午煜的胳膊。低聲,“都護,我們回去吧!”
周午煜的眼睛過了好一會兒。才從周玄毅的身上移動下來,“累了。是累了!“
他衝周玄毅一抱拳,“微臣告辭!”
“你也陪你父親回去吧!”周玄毅看抱著秦簡骨灰的周萋畫。
“是!”周萋畫應聲。
父女兩一前一後出了麟德殿,麟德殿地處高坡,出了殿門需要走很長很長的一段臺階。
餘崖想攙著周午煜,卻被他屢次甩開,當三人徹底走下臺階時,周午煜突然停了下來,他猛然轉身,作勢就要來搶奪周萋畫手裡的方壇。
周萋畫重心下移蹲坐地上,躲過了周午煜伸過來的手,與此同時,她意識到,他們的身後,剛剛走下的臺階上,有人正在看著他們,“父親,不要!”
“什麼不要,把罈子給我!”周午煜再次來搶奪,“畫兒,你不懂,這只是個罈子,摔了就摔了,沒有什麼的!”
“父親,我懂,我懂你是擔心我,但事情已經這樣了,不是這罈子整或分能改變的!”她抬頭對視著父親,要說在進入麟德殿以前她心裡還是糾結的。
但自父親與宋雲錚對話開始,她的心就像被人開啟了一扇窗似的,她隱隱地感覺著,秦簡併沒有死,她要留著這壇骨灰,她要等著他回來。
十五的月亮十六圓,十八的皓月掛枝頭,明月懸在頭頂,月光像是白霜一樣落在地上,周萋畫的眼眸泛著光亮。
周午煜突然明白,這道光亮裡都是希望。
“起來吧!”他上前將女兒扶起,“你若不覺得委屈,就先這樣吧!”
“不委屈!”周萋畫輕聲言語,她說到這裡,猛然回頭,如她感覺的那樣,臺階上,果然站著一個人,白袍如雪,臉上一道讓人害怕的傷疤……宋雲錚!
他安靜地俯視著,安靜的如天上的月亮,表情冷漠,平靜。
周萋畫想到了冬雪的死,自責湧上心頭,“父親,我想……”她開口喊住了已經要前進的周午煜。
“怎麼了?”周午煜轉身,當看到女兒的目光上移後落在的臺階上站著的人是宋雲錚後,怒然一甩袖,“你想什麼?”
“父親,冬雪死了!”周萋畫抿了抿嘴,小聲說話。
“什麼?”周午煜含恨的眼神瞬間緩和了。
“她為了救我!”周萋畫抬頭看著宋雲錚,隊伍是申時進的城,所有人都沒有回家,他一定不知道冬雪出事。
“去吧!”周午煜長吁一口氣,“總該要面對!”他的怒氣剎然間消逝了,“我在這等你!”他抬起頭,也看向臺階上的男子,接下來他會怎樣。
宋雲錚沒有料到周萋畫會突然轉身上臺階,起先他只是看著那個身影在臺階上慢慢移動著,差不多在周萋畫就要靠近他時,他突然反應過來。
反應過來的當下,便是轉身要回麟德殿。
“宋將軍!請留步!”周萋畫在距離他三四級臺階的位置停下。
宋雲錚駐足,卻沒有轉身,他是極不願意讓周萋畫看到他臉上的傷疤,“何事?”他冷冷問道。
良久,卻沒有得到周萋畫的回答。
他愕然,轉身,水平直線上,卻沒看到周萋畫。
目光下移,周萋畫竟跪倒在了臺階上,她依然緊緊地抱著秦簡的方壇,黑布上,泛出一點點亮光……是眼淚?
“周娘子,你為何要跪在我面前?”宋雲錚眼睛微微一眯,臉上的傷疤隨著移動,他往前微微一傾身子。(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