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五十六章 血染陰霾
秋意漸濃,空中烏雲朦朧仿若打翻了硯臺裡的墨汁,擴散的陰霾不散。四五個文武走上宏偉金祥殿的石階,當前一個小眼睛文官單手扶正頭上的官帽,捧著手裡的卷宗神情嚴肅地走進木門。
一行人穿過幾間殿宇,在養德殿門外等了稍許,便走進門去。郭紹光著腦袋,如和尚一樣,頭上還冒著煙,兩個宮女收拾著旁邊的毛巾。
“臣等拜見陛下。”幾個人抱拳道。
郭紹順手做了個動作示意他們平身,旁邊的宦官楊士良走過去,從王樸手裡接過厚厚的一疊卷宗,放在郭紹面前的案上。
兩個宮女低著頭倒退著幾步,拿著東西走出了殿室。
郭紹翻看著面前的卷宗,厚厚一疊,上面密密麻麻地寫著蠅頭小字,幾乎全是人名。寫在上面的絕大部分人,郭紹根本不認識。
無數的人命,對他現在來說只是一個個文字元號罷了。
宣紙和黑字之間,蕭殺之意因人們的情緒瀰漫。大夥兒都沒吭聲,只剩下時不時“譁、譁”兩聲翻動的紙張的聲音。
郭紹看了很久,或許下面的王樸等人腿都站麻了,但他依舊不著急。郭紹反覆看了幾個來回,從卷宗裡想檢查出不合適的地方,但什麼也沒查出來,因為人名幾乎都不熟悉。他又換一種方法,大致估算裡面的人數,要處死和流放的數字,沒有一萬,也有八千。
終於,郭紹摩挲了一下光光的腦袋,伸手提起毛筆,在硃砂裡來回蘸了幾下,在卷宗上寫上一個:準。
楊士良立刻又把一張聖旨放到郭紹面前。郭紹通讀了一遍,是翰林院寫的詔書,意思是對三方叛亂勢力勾結敵國表示憤怒的辭字。郭紹又在下面簽字了事。
王樸等重新拿到東西時,終於開口道:“臣等遵旨!”
郭紹表情複雜,揮了揮手道:“你們去辦罷。”
一行人拜退而出。
他猶自坐在案前,看著上面的硃砂,如同血一般紅……剛才看到的密密麻麻的字跡仍舊停留在眼前,一時間無論對範質、還是趙家以及貪財不忠的官員的恨意,都如風而散。
但有一個最陰險的幕後黑手依舊屁事沒有:蕭思溫!
遼人蕭思溫不僅是郭紹最大的敵人,還他孃的下作!郭紹現在還病怏怏的樣子,渾身不舒坦,差點喪命失去一切,都因這廝不擇手段。
血腥的氣息剛剛衝散郭紹的仇恨,卻又被蕭思溫再度激起了戾氣。
郭紹深吸了一口氣,看著對面牆上的地圖。冷靜下來還是覺得不能自亂陣腳,他伸出手指對著那副大圖,彷彿在空中比劃著……先從西北搞到更多的戰馬,然後以六花堡為據點,騎兵為刀尖鋒芒,從大戰略上讓遼國吃不完兜著走!
不過,眼前要做的是,先化解遼軍在遼西的壓力,保住在東北邊開拓的形勢。
……
當天東京北城外,黃河隱隱在望。一大群人在驛道上被繩子綁成一長串,悲慘地被驅趕著緩緩行走。前後全是騎兵,還有一隊步軍列隊隨行。除此之外,各衙們的官吏、武將,以及宦官都在場。
及至一個土丘下面,一隻大土坑已經挖好,附近還坐著灰頭土臉的官府胥吏。這時便有官吏開始一個個念名單。披頭散髮一身狼藉的囚犯被驅趕站成三排,依舊被綁在一起。他們滿臉絕望,戰戰兢兢地站在那裡,在步騎環視下,沒有人逃跑,雙手被綁、相互牽制,根本沒有逃跑的機會。
好一陣枯燥的念名字,唸完那文官才道:“在場罪犯,以謀逆罪處死,各家眷親戚,流放平夏行省。諸位,可有異議?”
他問的不是站在前面的罪犯,而是問在場的各衙文武。一眾人紛紛附議,沒有人反對。於是文官對一個小將招了招手,隨即轉身離開。
犯人太多,行刑者並非劊子手,而是值守東京的一支戍衛人馬。武將一聲吆喝,步軍成三排,拿著火槍列隊前進,站在對面不足十步的距離上,紛紛舉槍。
“砰砰砰……”
“砰砰砰……”
火藥爆響陸續響了三輪,風中硝煙和血腥瀰漫,慘叫四起。眾步卒拔出佩刀和短槍,湧上去對著地上沒死的人一番屠戮,然後把屍首就近扔進土坑。
……東京城外的刑場,死的全是男子。但許州城外便不同了,男女老少都有。除了老婦,還有小孩!
一個頭發花白,綢衣狼藉的老婦目光裡全是恨意,她仰頭大喊,聲音嘶啞慘烈:“郭紹,忘恩負義、謀朝篡位的賊子,老身全家,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