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恩于闐。”
楊業聽這個年輕人說得頭頭是道,一臉誠懇拱手道:“盧侍郎如此年輕便得官家倚重,真乃經略大才。”
楊業十分讚賞盧多遜的謀劃,當即便準備奏章,遣快馬回京。
當此之時,人馬從駐紮在甘州的河西軍大營出發,經涼州(已臣服,並駐許軍)出河西走廊;走靈州,此路雖然繞遠,但沿途已有許軍堡壘據點和驛站,更加穩妥;再從靈州南下關中,進入大許腹地。河西走廊到大許都城的道路,已經徹底打通。
……
東京金祥殿書房裡,忽然“哐”地一聲,郭紹沒有摔杯子,只是把杯子重重地杵在桌案上。
面前的三個大臣、一個宦官馬上不約而同地彎下腰。郭紹既有仁君之名,很少當眾發火洩憤,這樣的表現已經很嚴重了。
昝居潤道:“馮繼業名聲狼藉,曹公明知還極力推薦,用人又大膽,竟讓馮繼業做前鋒主將,實在有負陛下重託……”
昝居潤的聲音在鴉雀無聲的房屋裡迴盪,顯得分外清晰。
郭紹沉默良久,深吸一口氣,道:“朕也有錯,用馮繼業終究還是朕同意的。讓此人去交州,本身就是錯誤。”
皇帝怎能有錯?左攸搶先說道:“當年曹彬在蜀國北路,在南漢國,手下多兇悍之將,亦能約束將士秋毫無犯。既然如此,也該約束住馮繼業。陛下不過輕信了曹彬,更何況曹彬就算用馮繼業,也不該把他放在主將的位置……”
“罷了,功過暫且不提,如今如何修改交州方略?”郭紹道,“明早議政,先問問諸大臣。”他說罷有點不高興地揮了揮手。
幾個人不再多言,執禮拜退。
此事在朝中主張很多。有的主張向交州增兵,以重鎮為據點、沿主要水路修建驛道驛站,沿驛道形成無數城、堡、哨三級網狀統治秩序,全面佔領交州,實行軍制統治。進攻丁部領的地盤,搜捕要犯,拉攏分封當地豪強,流放中原罪犯、遷民戶,送種子耕牛減賦稅,建學館教諭,王化百姓,頒佈律法……耗費不知幾何,更不知何時起效,花銷是個無底洞。
有的主張放棄交州,佔海岸據點,慢慢拉攏新起交州勢力。以許軍幾百人就能牢牢防守一座六花堡的法子,這種主張十分節省。
郭紹沒有表態,只是又感嘆了一次:“人心不得,認同難求。”
不久,西北楊業的奏章到達了東京。
郭紹獲知楊業以微小代價平定隴右、河西,讓諸部臣服,這才感到有些欣慰。又細瞧楊業和盧多遜提出的方略,讚道:“立意長遠,著手務實。”
不過郭紹明白西域那邊,比河西隴右各族混雜的形勢更加複雜,還有教派的問題。西域太遠太複雜,將影響力和勢力西擴是一個長期的過程,不能一蹴而就,沒有終南山捷徑。
他一面與大臣商議,準了楊業的奏章,一面欲提醒楊業不能莽撞。
宦官楊士良密奏,西北迴來的馬隊,有文人幕僚遊說樞密院。郭紹便叫楊士良派人去,召幕僚覲見。
郭紹一番話沒有落到紙上,屏退左右,對楊業的幕僚說了一番話:“爾等既到東京一趟,回去給楊業帶一句話:此時此景,冒進非上策,穩妥方明智。”
別無他話,不過郭紹清楚楊業肯定能懂。
楊業的幕僚既然來東京一趟,交州發生了什麼,訊息能不帶回西北?曹彬已經讓皇帝有些失望了,而楊業已經把平定隴右河西的威望功業攥在手裡,不輸就是贏,冒險行為只適合寄希望絕地反擊的劣勢者,“穩妥方明智”便是此意。
一個月後,曹彬的奏章到達東京。他再次上奏,請旨增加軍費,提出了新的方略。
曹彬請設“交趾行省”,欲沿交州東海岸建立海港和堡壘,然後沿太平江修據點和驛道至螺城。以螺城為交趾行省大都府,佔領大都府和通向東海的要道地區,然後逐漸拉攏交州人到大都府和地方任職,剿撫並用治理交州。
郭紹在議事殿詢問中樞大臣的建議,認為這是比較中庸的彌補之策,便採納更瞭解實地情況的曹彬的建議。同時下旨召回馮繼業,讓曹彬重新任命將領。
攻略交州,是郭紹經過了很多努力,才在朝廷裡決定的國策。他自認為這件事意義重大,所以不管怎樣,也不願放棄,非得走下去!
此時西域和交州同時變成了曠日持久的堅持。
郭紹站在金祥殿高高臺基上,望著空中湧動變幻的白雲,心裡琢磨著曹彬和楊業,隱隱之中,他感覺自己彷彿正在和上天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