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兩個副使面露驚懼之色,其中一個道:“兩國交戰不斬來使,許國朝廷不必如此失信。”
楊袞道:“沒聽那姓盧的官兒說,許國皇帝也不能輕易化解仇恨,絕非朝廷所為!”
蕭思溫把手背在身後,眼睛看著地磚走了兩步,思量許久。他抬起頭時,見窗戶外黑漆漆看不起藏著什麼,黑暗中的燈光黯淡,就好像鬼火一般。
若承認“敵國兄弟之義”,蕭思溫用腳趾頭都想得出來,他回去就要背起罵名和黑鍋。若不答應,不僅回去無法對大遼當政決策者交代,而且眼前就要死!
“唉!”蕭思溫看著楊袞道,“要把我往絕處逼……這麼多年來,除了從幽州突圍那次,從來沒有比現在更險惡的處境!”他又低聲道,“郭鐵匠果然手辣,什麼都讓你一清二楚,可就是沒法!”
楊袞也一臉無奈。
過了一夜,次日一早蕭思溫等人收拾好出門,他走進院子裡,寧靜的清晨薄霧籠罩,昨夜好像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他走了一段路,不禁駐足,因為發現地磚縫隙裡還殘留著沒有沖洗乾淨的血跡。
那暗紅發黑的磚縫,莫名有種可怖的氣息。
出得大門,蕭思溫立刻等人立刻就鑽進了一輛馬車。街上已有行人,他仔細在車窗縫隙裡觀察著外面的光景,全是漢兒的打扮,一家剛剛開鋪子的人正向這邊觀望。漢兒的城池裡三教九流什麼人都有,蕭思溫無法預料危險來自何方,但他能感覺到仇恨和陰謀的氣息可能藏在任何地方。
蕭思溫在車上坐了幾百步遠,漸漸發現澶州比預料得還要複雜。他看見了喇嘛和麵相截然不同的大食人。
“蕭公,那些是高麗人。”楊袞忽然低聲提醒道。
蕭思溫忙朝外面看去,果然見一座衙門前幾個高麗服飾的人正在門口與漢兒打躬作揖。
……
高麗使者手握節杖,與幾個隨從一起走進澶州州衙大堂。不多時,一個官帽後面有很長冠翼的文官走了進來。
高麗人與中原禮儀有近似之處,他們應識得身材瘦弱的年輕人是高官,便拱手作禮。
那官員抱拳道:“本官乃大許禮部侍郎盧多遜,貴使有啥事請坐下說話,有奏章可由本官直接呈送天子。”
高麗使者道謝,在擺在大堂兩側的椅子上坐下,手裡依然拿著節杖。穩當地坐下,他便將節杖捧在手裡,用音調不準的漢語道:“我國國王聞許遼議盟,極其震驚!”
盧多遜神情淡定,很認真地聽著高麗使者陳述事兒。
使者又道:“始興三年,大許軍伐日本國,高麗國調水師協從,盟約此後兩國共伐遼國,大許助我國取渤海舊地。今大許若與遼國議盟,高麗國該當如何?”
這時一個宦官俯首在盧多遜耳邊耳語片刻,盧多遜聽罷,說道:“高麗國遊說諸女真部起兵,派軍過鴨綠江,並未派使節知會朝廷。駐東京高麗驛館的官員也沒有片言隻語。官家以為高麗國無須大許干涉就能控制鴨綠江方向的局面。”
盧多遜緩緩道:“大許軍北伐遼國,與高麗國勾結生女真部落生亂,兩件事事先並無約定,應當作互無干系的事兒看待。今遼國派人求和,朝廷與之商議,與高麗國無甚關係也。”
使者忙道:“高麗國與中原朝廷衣冠禮儀相近,遼國乃野蠻禽獸之國,不可相交。”
盧多遜淡然道:“咱們得就事論事,高麗國此番用兵沒有告知官家,故與朝廷無關。”他起身道,“今日上午本官還有幾撥人要見,請恕本官不能久留。貴使若有言論,可寫奏章,送於州衙司務,上奏天子。地方就在州衙照壁內的倒罩房。”
……盧多遜出州衙,馬上又去見蕭思溫等人。
因有耽擱,等盧多遜到澶州禮部行館時,蕭思溫、楊袞等四人已在那裡等候。茶几上擺著四隻茶盞,盧多遜瞟了一眼,都是滿的,沒人喝一口。
“蕭公久等了。”盧多遜一臉和氣的笑容,抱拳作禮。彼此寒暄幾句。
盧多遜並不到廳堂上面擺的椅子上坐,依舊在兩邊的茶几邊,和蕭思溫坐在一張几案旁。
大夥兒坐定,盧多遜便主動說道:“最近天子行宮在澶州,諸國使節有事都徑直到此地;本官受命負責接待各國使臣,實在有點分身無術。一早見了高麗人,今天一大早剛開城門,他們才到澶州。”
蕭思溫不動聲色道:“高麗人說了什麼?”
盧多遜用很隨意的口氣道:“他們說遼國乃野蠻禽獸之國,不可與交。”
楊袞立刻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