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亂世那時,更繁華熱鬧了。
百官、禁衛簇擁著車駕從宣德門正門入內,城樓上鐘鼓齊鳴,昭告著全東京,王師凱旋迴來。
及至高大的金祥殿前面,寬敞又顯得單調的廣場上,車駕停了下來。郭紹在馬車上先說道:“傳旨諸文武,明日中午到宮中慶功宴,今日都散了罷。”
一個文官作揖道:“遵旨。”
郭紹又招宦官王忠到跟前,不動聲色問:“大符皇后現在金祥殿?”
王忠跟著車仗一起,也剛剛進宮,不料他對答如流,躬身道:“稟陛下,娘娘在滋德殿。”
郭紹微微一頓,心道金盞雖封為皇后,但理由是“天道”,她似乎並不願意在人前表現出恩愛。郭紹沉吟罷,便道:“朕有些累,不去金祥殿了。”
他乘車入宣佑門,門內便是後宮,隨行只剩下宦官宮女。
剛到滋德殿正門臺基下,卻見一大群人等候在那裡。郭紹從馬車裡下來,便見一眾女子一齊屈身作萬福,“恭迎陛下得勝回朝!”
“起來罷。”郭紹走過去,伸出雙手作了個扶的動作。郭紹的目光從她們臉上掃過,從人群裡看去,發現李月姬也站在兩個皇后後面。
他剛從外面回來,身上還穿著甲冑戎服,腰間掛著佩劍。當下先把兵器和頭盔取下來交給王忠,然後與眾人一起進滋德殿。
金盞剋制著情緒,“陛下親征在外,我們無不牽掛擔憂,等聽到大許軍已在無定河獲勝,人心稍安。”
杜氏低頭小聲道:“大符皇后每天都到三清殿為官家祈福。”
郭紹道:“真是難為了你們,可軍國之事,朕不敢大意。”
他又與符二妹說話,不過都說些人前聽起來得體的話。這裡一大群人,雖都是些後宮的婦人,但郭紹知道她們沒一個省事……別看她們此時低眉垂眼很恭順,可想法是很多的。
郭紹騎馬乘車跑了上千里路,此時沒什麼精神,不過既然遇到了這樣的場合,他也只有應付著。
他又額外轉頭看向李月姬,“朕離京數月,賢妃可還好?”
李月姬驚了一下,抿了抿道:“回陛下,挺好。”
郭紹忽然嘆了一口氣,“本來已成一家人,朕也不想如此。而今兵戈平息,若是李公歸朝來,朕念及親戚之情,定不計前嫌。”
李月姬聽罷神色黯然。
就在這時,郭紹發現杜氏用手悄悄碰了旁邊的張氏一下,微微側目看了一眼,便見張氏神情異樣,臉一紅低下頭去。郭紹也不吭聲,佯作不知。
符金盞道:“陛下旅途勞頓,先換了衣服歇著罷。二妹好好照顧陛下。”
“好,好。”郭紹笑道。此時他又看一眾嬪妃,如果由得他自己選,不去符金盞那裡、也是玉蓮……並非二妹不好,二妹對他已如親人一般,也非不關心皇子,而是他著實累了。在兒子面前,自然要有當爹的樣子,又豈能完全放鬆不顧言行?
……一眾人執禮告退散去。杜氏追上張氏,沉聲道:“姐姐膽子真不小啊!”
張氏默不作聲看著她。
杜氏道:“你沒發現大符皇后瞧你兩眼了!也不看看在什麼地方,又當著皇后的面……”
張氏道:“我什麼都沒說,什麼也沒做,怎麼了?”
杜氏道:“怎麼?對了,你一直瞧著官家,魂兒都出竅了,自然不知道別的光景。”
張氏怔在那裡。
杜氏笑道:“你自己也不知?剛才姐姐那眼神兒,哎喲,好像一輩子沒見過男人似的,瞎子都看得明白啥意思……”
張氏臉上頓時發燙,又羞又有點擔心:“這……那……”
杜氏看了她一眼,又鬆了一口氣,“不過也沒甚事,你那外甥還在夏州替朝廷辦大事哩。”
張氏紅著臉急道:“妹妹真的誤會我了,曹彬也是武將,今日我見官家穿著甲冑,便念想起了曹彬。”
她忍不住心道:郭紹穿戎裝倒是好看,更顯挺拔英武。她早知今上是武將出身,不過還是第一回見他穿甲冑。
杜氏撇了一下嘴:“我還以為我倆姐妹親密無間,你這樣說真是見外。”
張氏一本正經道:“做姐姐的真沒騙你……我怎敢想那沒臉沒皮的事,什麼身份呀,能在宮裡有個立錐之地就好了。”
杜氏低聲道:“什麼身份,在大許朝不就是個尚宮麼?”
張氏不動聲色道:“理是這麼個理,但本朝和前朝有千絲萬縷的關係。官家哪能自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