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的損失數字……但郭紹是從底層和戰場上親身經歷過來,明白這些冷冰冰的數字底下,掩蓋著多少黑暗和犯罪!那些人哪去了、是怎麼死的?
現在郭紹認為自己是天子、整個國家的君父,於是毫無理由地就產生了一種責任感,他認為自己要為治下的每一個子民負責……可是子民億兆,一個人如何顧得過來?
也許這就是人的悲劇,心太大、野心太大,但本身不見得比普通人強大多少。所以憤怒一直困擾著郭紹,他沒法讓自己平靜下來。
“總有一天,要讓挑釁大周的人全部還回來!”郭紹啪地一聲把弓扔在御案上。心道:這個世界沒有任何東西制約我,今後我會不擇方法,打敗仇寇!
可是,眼下還是要回歸理性……就像漢高祖劉邦都被圍過、逃得飛快;郭紹救史彥超的忻口鎮,曾經便是劉邦逃回來的地方。不切實地行動,只會讓自己更虛弱,更容易陷入無益的惱羞成怒中。
郭紹走進後屋,那裡掛著很多地圖,便找地圖看方位。
他的情緒還未平息,一股火在身體裡亂竄,腦子裡有點混亂。
火氣主要不是因為被人打了,而是被打了一通還毫無辦法;他剛登基,不可能馬上與遼國全面開戰……會產生一種無力感和惱羞感,好像被人扇了一巴掌,卻沒法扇回去、因為對方太高夠不著臉。
遊牧民族長期困擾中原王朝就是這種不對稱的戰爭模式,農耕國家被迫消耗數倍的資源防禦。而且在這個時代,資源和國力轉化為武力的效率太低,很多實力無法利用;哪怕統一了整個天下的割據政權,比遼國富裕幾倍,中原王朝還是不一定能打過遼國……很多王朝利用這種資源在國防上的策略,是送錢送女人議和,藉此維持一段時間的和平;也是無奈之舉,因為打仗花得更多。
郭紹把目光放在了河北相州,那裡有龍捷軍左廂張光翰部,步騎兩萬精銳。如果從東京調兵北上,等到了邊關黃花菜都涼了;從相州調兵,起碼能儘快迫使遼軍撤退……這也是一種必要的反應,顯示一種態度,否則邊疆會認為朝廷毫不作為。
但他又不禁向左看了一下,潞州。
傳聖旨的使者已經派出去了,不知何時能傳回訊息。
……
“遼軍只是虛張聲勢。”
河東潞州府內,李筠回顧左右道。旁邊只有兩個人,一個是他的兒子李守節,另一個是前陣子幫他拿烏龜殼占卜的幕僚仲離。李筠不願意在旁人面前暴露自己的內心想法,哪怕是一些親信,不過兒子又不同……這個幕僚仲離,李筠認為他早就看透自己的思量了,掩蓋也沒用。仲離本在太行山上隱居,李筠親自去把他請回來的,雖然此人有沽名釣譽之嫌,卻著實有些智慧。
李筠冷笑道:“蕭思溫打的好算盤,他那點人怎麼攻城拔寨?上來搶一把,還能慫恿老子內亂。”
仲離淡然道:“遼人常年學中原官制,卻不改本性。乍看挺有頭腦,始終仍舊缺大智之人。無視大道,而置身火海也。”
李筠隨口回應道:“打得贏就是道理。戰場上打不過他們,大道何用?”
仲離不以為然道:“古之匈奴,強盛比契丹人如何?而今匈奴何在?”
李筠道:“仲先生想得太遠了,和咱們沒關係的事兒。”
李守節一臉迷糊地在旁邊聽了半晌,這時便開口道:“東京使者已經在大堂上等著了,父親要不要見他?”
“你先進去,把東西收起來。”李筠道,“仲先生與我去見使者……守節,那使者叫甚名誰?”
李守節道:“盧多遜。大周與南唐在江南對陣之時,此人曾主動請纓身入敵營勸降。”
李筠冷笑道:“派這麼個人來,東京的人真是把老子這裡當成龍潭虎穴了。”
李守節拜別,先入內室,把太祖和先帝的靈位收了藏起來。
仲離老頭與李筠前去大堂,果然見一個年輕文官站在堂上踱步,周圍還有不少潞州的文武官兒。李筠上前作揖:“盧郎久等了,本將剛剛才得知朝廷派了官員下來,這便趕緊出來見面。”
盧多遜先拱手回禮,然後徑直走到北面的位置站定,咳了一聲抬起頭正色道:“昭義軍節度使李筠接旨,見聖旨如臨大周皇帝。”
李筠愣了愣,既然如臨大周皇帝,他只好跪伏在地,對著上面那個比自己年輕很多的文官……手裡的聖旨叩拜,高呼:“吾皇聖壽無疆!”
盧多遜沒有念內容,只是上前把一卷聖旨雙手遞過來。李筠接東西時,觀察到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