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都說回鶻人還算留情面,又問盧多遜怎麼這幅模樣回來,又有人問馬呢?
盧多遜向左右一拜,說道:“倒不是回鶻人有禮數,實在是看在曹元忠的面上。以前甘州也是歸義軍的轄地,被回鶻人奪走了,歸義軍與回鶻人打了很多仗,新仇舊怨很多;不過曹元忠執掌歸義軍後,與各族諸部聯姻交好,這些年關係好了,彼此財貨商貿往來極多,所以回鶻人會給曹元忠的面子。”
郭紹聽罷點點頭,見旁邊有翰林院的官兒在奮筆疾書記錄。
盧多遜又道:“臣等東返,在黃河岸邊,忽然遇到了党項人騎兵。臣叫嚮導向解釋咱們是大周使臣,只是路過此地。
不料那党項人聽咱們是大周使臣,根本不給交涉商量的餘地,二話不說就拿著兵器衝上來。臣的隨從和歸義軍護衛拼死抵抗,然寡不敵眾。臣顧不上歸義軍進獻的良馬和儀仗,一心保護著圖紙強渡黃河,過河之後只剩下隨從狄方一人……”
魏仁浦惱道:“中原雖多年戰亂,但在諸部心裡仍有威望。那些党項人明知戰馬是給天子的貢物,竟敢明目張膽殺人掠貨!”
郭紹也暗自嘆了一聲,心有自知之明,此時的中原王朝,多年不能涉足西面,對各族諸部毫無影響,還有多少威信?
盧多遜道:“臣一路奔到涇州,才得知原來党項人很仇恨漢人……皆因靈州的朔方節度使馮繼業(河套地區)殺兄奪位後,一改態度,常年對東西兩面党項人燒殺劫掠,讓党項人十分仇恨。難怪党項人知道咱們是大周使臣,上來就殺。”
王樸拜道:“党項人主要聚居在夏州等五州之地,黃河河套地區也有党項人部落;襲擊盧使君的應該就是河套党項人。夏州党項主要是拓拔部落,已改姓李,一向受中原封官進爵;現在的首領叫李彝殷,先帝(柴榮)給他加官太傅、中書令,封西平王,名義上歸順大周,平素也鮮有生事……不過夏州党項著實是隱患。”
郭紹忽然意識到,西夏國應該就是這個地方!
他當下一面翻看盧多遜進獻的卷宗,一面聽盧多遜講述沿途見聞。
郭紹嘉獎道:“我族祖披荊斬棘開疆闢土,實為不易。盧使君此行不畏艱難危險,重新開啟了我朝對河西、西域的視野,作用重大。咱們便需盧使君這樣的人,方能重振昔日威名。”
第六百五十章 祖墳冒煙
郭紹拿著盧多遜進獻的東西,退至養德殿。
此時養德殿內,一個三十來歲的婦人正雙手捧著一隻硯臺。等郭紹要蘸墨汁時,她便能及時地舉起硯臺,伸到他的手邊。因為她時刻都注意著郭紹最細微的一舉一動,能判斷他何時需要什麼。
這婦人便是李尚宮,她的淺紅色長裙下墜在地板上,蓋住了下半身,腿是跪在地上的。她雖然沒敢一直盯著郭紹的臉看,但眼睛餘光一直觀察著郭紹的神色。郭紹十分專心,眼裡只有面前的圖和擺在旁邊的皺巴巴的紙張,對所有的事都視而不見。
李尚宮手臂都軟了,膝蓋也跪得生疼,但又有另一種讓她很愜意的感覺。她愛看郭紹一臉認真專注的莫樣兒,他身上有一股氣息讓李尚宮覺得很好聞。
她時不時還小心地偷看著郭紹畫的東西,有山有河的線條,李尚宮瞧得不太懂,但知道郭紹在琢磨著天大的事……反正和宮裡頭那些斤斤兩兩的瑣事全然不同。她心裡在仰視郭紹,又覺得他很費心力、莫名生出憐愛之心來。
……就在這時,郭紹側目看到了李尚宮,愣了一下道:“你跪著不累麼?快起來。”
李尚宮脫口道:“妾身心裡願意服侍陛下……”
她說罷臉上頓時一紅,輕輕側頭。郭紹順著她的目光,旁邊還侍立著三個男人,王樸、李谷、左攸。不過他們都一本正經好像什麼都沒聽見什麼也沒看見。
郭紹把毛筆放在硯臺上,說道:“盧多遜立功不易,讓他做客省使,到內閣書房來,增一員輔政;客省使昝居潤改工部侍郎、仍兼領軍器監,也到內閣來,再增一員輔政。”
左攸忙道:“喏。”
另外倆人沒吭聲,因為內閣這個機構是郭紹不久前才增添的,還沒形成正式的格局,現在不知歸什麼衙門管,反正樞密院和政事堂都管不著。
郭紹沉吟片刻,又道:“我想讓左攸改禮部侍郎、黃炳廉補刑部侍郎。李公(李谷)在政事堂問問,若是大夥兒都覺得沒什麼不妥,便把這些事兒辦了罷。”
李穀道:“臣遵旨。”
左攸急忙跪伏在地,拜道:“臣謝陛下恩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