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樸道:“多說無益,史將軍好自為之。”
史彥超悶悶不樂地回到殿前司官署,來到他辦公的套房,忍不住又大罵了一通。
一個親近的部將正好進來辦事,便好言勸了一番,又問誰惹了史都指揮使。史彥超看了部將一眼,還算信任此人,當下便把金祥殿東殿的事兒說了出來。
部將立刻跟著大罵範質。範質雖是宰相,但禁軍武將私底下根本不買賬,政事堂管不著他們;要是換作以前,有兵的武將更加囂張,現在收斂了一點在明面上不敢無禮。
部將罵完,回頭看了一眼門口,低聲道:“史將軍提到左少卿的態度,末將倒想起一件事來,昨日侍衛步軍都指揮使羅延環生辰,左攸也去了的。”
史彥超皺眉道:“那羅延環以前落魄不堪,能得重用,混到現在的高位,就是當初靠左攸把他舉薦到官家跟前。倆人關係不錯,羅延環生辰,左攸過去喝酒有啥不對勁?”
部將道:“當然沒有任何不對。不過李點檢和羅延環的交情就更深了,因為羅延環先投官家賬下,李點檢才有了門路……”
史彥超恍然道:“你的意思,昨晚那左攸與李處耘有什麼串通?”
部將靠近一步,把嘴靠近史彥超的耳側,悄悄說道:“不然左攸今天怎麼忽然去支援範質?他支援範質就是在幫李點檢。
末將懷疑李點檢和範質都有啥關係!最近很多文官都在李點檢面前阿諛奉承,大臣雖然沒有出面,但難不保那些文官是某某大臣的人。”
史彥超皺眉道:“你給老子說清楚點,左攸支援範質、就是幫李處耘?啥意思?”
“噓!”部將一臉緊張,悄悄說道,“端慈皇后是符家的人,她要是掌權,皇后生的皇子還能不穩如磐石?李點檢(李處耘)的女兒也生了皇子的,那個皇子就沒什麼指望了。這麼說,史將軍明白了麼?”
史彥超沉吟不已。
部將又道:“李點檢位高權重,其實軍功不如史將軍……”
史彥超不否認,眯著眼睛道:“別的事兒老子不敢吹,戰陣上衝鋒陷陣,這天下還幾個人敢與老子叫板。”
部將小聲道:“那是,那是。李點檢為啥要壓咱們一頭?什麼好事就偏向與他關係好的人,著實叫大夥兒心裡不痛快!要是史將軍能做殿前都點檢,大夥兒都高興。
李點檢不僅靠裙帶關係,現在還與文官勾結。末將覺著,史將軍就算為朝廷著想,都該上書進言,提醒官家。”
史彥超道:“如何上書?”
部將急忙低聲道:“就把左攸昨晚在羅延環家,與李點檢密談的事兒告上去。”
史彥超道:“這就夠了?”
部將道:“夠了,畢竟李點檢比史都使地位高,您要是把話說太難聽了反而不妥。且這事兒也不用多說,官家是聖人、非凡人可比,官家一看到奏章,就能想到……李點檢私心很重,為自傢俬利,勾結大臣、意圖攻訐符家。
只要官家不信任李點檢,他一下去,除了史將軍還有誰有資格坐殿前都點檢的位置?”
第六百三十六章 伴君如伴虎
郭紹仍然在金祥殿東殿辦公,日常是批閱奏章。奏章是此時皇帝和大臣、中樞和地方的主要聯絡方式,在郭紹看來有點像後世一個公司的電子郵件系統;當然奏章的效率慢得多。
他回東京後保持著很規律的活動,每月初一、十五在金祥殿大朝,朝見在京的五品以上官員;只要是辦公的日子,早上幾乎都要在東殿與最重要的十幾個文武碰面;然後平日處理奏章,或召見大臣議事。
這些活動有其實際作用。臣子可能有私心、朋黨,造成一些事不公正;但是皇帝理論上不會有太大的私心,江山是皇帝的,皇帝按理不願意拆自己的臺。大臣很容易見到皇帝、京官每個月都能上朝,就給了他們一個通道,如果在矛盾太激烈時可以有辦法讓皇帝知道,讓皇帝主持公道……這大概就叫“言路暢通”,其實要辦到很簡單。
因此郭紹不認為自己在禮制等方面做得好,卻自認是個合格的皇帝。
但是他也不是什麼時候都懷著公心,現在他就幾乎被惱怒的情緒左右!他心裡不滿意的人是範質。
郭紹情知憑主觀情緒來處事不是好事,所以很少根據自己的好惡來用人。不過這回他真是產生了殺範質的衝動!
孃的的,江山不是他打下來的,我想讓誰來掌權就讓誰來!連樞密使王樸都沒多事,範質出來蹦躂個鳥!最厭惡貌似忠良、動不動就一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