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裡。這似乎有點過分了,人家一個路人,又沒惹著你……況且這是在東京、又非正在發生戰爭的戰亂之地,沒事你拿個老百姓射著玩,要是射死了,不說一定要償命,影響肯定不會小,能輕鬆了結?
這時史彥超又強調道:“以郭郎的箭術,百發百中射中帽子。你只要沒射死那人,怎麼算得上是射殺無辜?”
說罷饒有興致地看著郭紹,眾軍也默不作聲。郭紹身邊帶著幾個隨從,但他都沒開口,幾個人也就等著郭紹怎麼辦。
郭紹目測了一下,那個牽著驢車的人,距離城牆只有四五十步,如果抓緊時間別讓他再走遠,這個距離上郭紹還是很有信心的……雖然臉龐感覺有些許微風,但那人是直行、走得慢,幾乎相當於靜態目標,難度又降低了幾分。
但是無緣無故拿一個無辜之人的性命冒險,這事兒本身就有悖郭紹的價值觀,讓他十分反感。
不過史彥超可不這麼覺得,連一眾將士的表情看來,也覺得只要他自信,那就算不得什麼事兒……大家都是血裡火裡提著腦袋過來的,誰會覺得嚇一下就是了不得的事?
除非郭紹水平不行,根本沒有把握。
史彥超尼瑪!虧我覺得你還挺講義氣,這就給我找茬?
郭紹不是糾結的人,也不高尚,雖然對這種事很牴觸……不過入鄉隨俗,在武將們面前裝仁義,會給他們軟弱又婆婆媽媽的感覺吧?史彥超說得也不全錯,只要不射死那人,全當惡作劇了,也可以證明自己對箭術非常自信,十拿十穩!郭紹如此安慰著自己。
四十五步,雖然有風,但幾乎等同靜態目標。
郭紹心裡又默唸了一遍,伸手道:“拿弓箭來!”
這時只見史彥超的眼睛裡露出些許興奮的神色,似乎拿人命開玩笑是很刺激的事!郭紹難以理解這個猛漢的心理,剛不久還似有對陣亡好兄弟的憐憫悲傷,轉眼之間卻能對一個無辜百姓毫無同情?他究竟是怎麼想的,是怎麼一種感受?
城牆內的將士看不到外面的情形,但能聽到城牆上的說話,一個個武將嗓門大,離城牆不遠的地方都能聽清他們說話;所以大家都大概知道上面在幹什麼。
郭紹知道有很多人在看他……忽然想起,京娘也在圍觀,她會如何看這件事?郭紹心裡微微有些動盪,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定住心神。他不願意猶豫不決!
就是個惡作劇……五十步,有微風,靜態目標……
郭紹輕輕把箭矢搭上了弓弦,不能猶豫不能多等,越磨嘰那人走得越遠,把握越小……其實他從來沒有過完全十成的把握,只是從無數次命中和未命中之中尋找感覺罷了。
就在這時,那驢車上在彎道上稍微轉了一下方向,忽然見驢車上還有一個婦人,露出小半身體,原來剛才被那些物品遮著。她不僅是一個人,臂彎裡還抱著什麼東西似乎是個孩子……
郭紹心頭頓時一亂,微微把箭簇下移……
就在這時,忽然旁邊一個聲音說:“大哥!別射那人了,射我!”
第五十六章 信任
空中有微風。但能動搖利箭的不僅僅是風,最主要是人心。
明明是覺得不對的、有悖於意願的事,做起來就沒那麼果決,對郭紹來說,最能提高信心的是通達的念頭。他在軍中勉強算的上猛將,但射箭的時候,暴力拉弓的背後,確實一顆細緻的心,甚至敏感;沒有這種敏感,如何能在沒有精準瞄準器械的情況下找到目標的感覺?
一絲微微情緒的波動,都會影響一定的精準度。他沒有信心的……這不是幾步內甩飛鏢,而是幾十步外用簡單的器械精確命中一個小目標。
忽然有人說了一句話,眾將紛紛側目。
郭紹還沒來得及看,就已經聽出是二弟楊彪。楊彪見郭紹轉過頭,又道:“我戴著帽子騎馬下去,走那條路,大哥射我的帽子!”
眾人頓時譁然,看向楊彪,只見一個馬臉大漢,比史彥超矮,不過面相相當兇,一看就不是善類。也許慈眉善目笑吟吟的可能落井下石背後捅刀,也許美貌英俊如花的人也可能心腸歹毒,而凶神惡煞的人還揚言過在戰陣上要報復自己人的楊彪,卻會要求拿他的命冒險。
大家都驚訝不已,一時間才注意到了郭紹身邊的隨從。
“二弟?”連郭紹都比較意外驚訝,皺眉道,“我的兵器不會對準兄弟。”
楊彪初時還一臉嚴肅,這時便笑了起來,笑得很輕鬆的樣子:“大哥的兵器不是對準兄弟,不過是對準帽子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