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郭紹信心滿滿,他很熟悉虎捷軍那支軍隊,全是訓練有素的沙場悍卒……而蜀軍二三十年沒打仗了,以前那批人恐怕已老死得差不多。郭紹心裡還不信邪了,這樣的蜀軍能擋住周軍精銳。
他見識了那些帶過兵打過仗的武將,也不過如此……很多事都靠部將,主將只需決策而已。只覺得自己就算第一回指揮作戰,應該也差不到哪裡去。
第七十三章 鐵與桃花
風中帶來了春天的暖意,只有早晨才殘留著一絲料峭春寒般的痕跡。老將王景與部下三倆人策馬衝上了鳳城外的一座土丘,迎風立馬,饒有興致地看著一隊隊行進計程車兵。
不遠處樹上的花瓣,被風吹拂飄在空中,淺紅的顏色為刀槍如林黑壓壓的部隊點綴上了一絲柔美,鋼鐵洪流、桃花,力量與嬌弱形成顯著反差的意象,卻在一時間自然地融為一體。
“喀、喀、喀……”整體比較整齊的沉重腳步聲,就像這一場交響樂的主調,簡單粗糙有節奏;其間還夾雜著衣甲刀兵碰撞的哐哐聲、馬的鳴叫,如同伴奏。聽慣了這種聲音的部將,臉上都出現了激動的神色;這種東西,勾起了武人最多的回憶、最多的感懷,是他們擁有一切的源泉。
王景遠觀虎捷軍軍容,嘆道:“精銳都在禁軍吶。”
旁邊的幕僚說道:“郭都使到底太年輕,急功近利倉促冒進,要吃點虧才能醒悟。”
部將道:“秦嶺中道路曲折難行,說好了只有半月糧,時間太短俺很難覺得他有什麼建樹。”
王景不動聲色:“十五天內拿不下威武城,自然就退兵了,讓他試試也好。”
幕僚聽罷淡淡說道:“王公所言極是,郭都使帶的禁兵,鎮安節帥向訓也不阻攔,王公也不好強令制止。”
……鳳翔府官衙行館中的客省使昝居潤、似乎也很不看好虎捷軍能在半月內攻陷蜀軍城池,但他雖然參與軍機,卻不干預軍務,什麼也沒說。得知虎捷軍果真先期出兵,便寫了一份奏書。
隨從已在門外等待,昝居潤再檢查了一遍自己寫的東西,確定所言屬實沒有妄斷。
就在這時,他提起毛筆拿在半空,左手拈著鬍鬚輕輕一搓,作沉思狀。片刻後,他便快速地把毛筆放在硯臺裡來往蘸了蘸,在後面重新加上幾行內容。主將王景沒有制止郭紹請命急戰之意。
……
鳳翔到陳倉很近,虎捷軍不到半天就全數抵達,再次紮營休整,等待軍需和器械準備妥當。郭紹先沒有理會諸將,而是招留守鳳翔的羅彥環等人來見。
羅彥環和一個女道士到了臨時當做中軍行轅的宅子裡見面。數月不見,郭紹一句寒暄都沒有,徑直問道:“唐倉鎮等地可有異動?”
武將們也習慣這種直來直去的方式,羅彥環抱拳道:“末將在陳倉,前後五次見了唐倉鎮過來的人。最後一次在本月初,唐倉鎮數次增兵,目前駐軍至少六千人以上,糧草軍械不知其數。”
郭紹心下默記,又在腦海裡尋思了一遍鳳州北面的主要地方。他轉頭看向那個女道士,大約三十出頭的年紀,臉上有點雀斑,倒是面熟之人。
女道士口齒清楚地說道:“我今天才回陳倉,羅將軍讓我一塊兒來見郭都使,又聽說聖姑也來了,便一起前來拜見。我們住在青泥嶺庵,從今年正月開始到現在,幾乎每天青泥嶺都看見有大批軍隊經過;嶺上難行,常常堵塞道路。我在庵後的山林裡躲了幾天,數了一下翻過青泥嶺的人數。晴天最少透過一百八十六人,最多透過三百二十一人;雨天偶有數人翻過,最多二三十人。青泥嶺上多雨,正月到三月有小半時間下雨,加上道路泥濘的時候,有一半時間難以行走……算來三個月內已經有兩萬人從青泥嶺透過;糧食輜重不太好看清楚,有用騾馬馱運的、也有推車的、還有擔著走的,看起來很多。”
郭紹聽罷心裡大奇,古人肯定不懂什麼抽樣統計的方法,但恰恰女道士透過抽取幾天的數目、然後進行平均疊加估算的法子異曲同工。又聽她說話很有條理,口齒清楚,直覺這婦人一點都不笨,當下便專門問:“你叫什麼名字?”
女道士答道:“回郭都使的話,我本來姓王,出家後叫白仙姑。”
郭紹點點頭,又問:“青泥嶺是陳倉道上的必經之路?”
白仙姑道:“青泥嶺有驛館,確是官道的必經之路。不過我從尼姑庵裡得知,東邊還有一條白水路,不過是一些逃犯和姦商走出來的小路,周圍人煙罕至,又沒有驛館補給,通常人們是不走那條小路的。因此從興州上來的蜀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