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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二妹本來就不是個真正傷春悲秋的人,聽到湘夫人提醒的事,頓時覺得有理。她嘴上不說,心裡卻一下子輕鬆起來……說出來不孝,可還真是那麼回事;那郭家公婆若在,畢竟是沒見過面的長輩,要有多少感情都是禮節強迫的,著實不好相與。
她又想到紹哥兒,雖然裝模作樣在“舞姬身份”的事兒上反過來戲弄自己,卻不是個嚴厲的人,到時候誰欺負誰還說不定呢。想到這裡,符二妹的心情漸漸愉快起來。
……沒過兩天,高夫人和郭府派的人出面送聘禮。本來該郭家的家人出面,但郭紹沒有父母兄弟在身邊,派了左攸來交往。
等到禮單送進來,十幾口箱子抬到衛王府時,符彥卿等一家子來看,都驚訝得目瞪口呆。
一箱箱的上等絲織物(唐朝以來絲綢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代替貨幣交易),嶄新成箱的銅錢,還有各種金銀器皿,珠寶首飾。這禮比世家大族的聘禮還要豐厚。
符彥卿的長媳張氏見到滿眼五光十色的財寶,多達十八大箱!愣在那裡。
別人不好說,她的丈夫昭序卻用玩笑的口氣說道:“前兩天你還說紹哥兒靠咱們家過日子,看看這些東西。”
張氏愣了愣臉色十分尷尬,她想說符家娶她沒那麼多禮,但想著孃家的嫁妝也有限,便也不好頂嘴。她只好嘀咕道:“紹哥兒哪來這麼多錢?”
昭序脫口道:“按理郭家的那點家底搞不到這麼多錢財,難道是在東京借貸?”
符二妹聽罷臉上情一陣陰一陣的。長兄昭序又轉頭對她說道:“看得出來,紹哥兒對二妹還是挺有心,這不得他願意傾家蕩產才做得到?”
這時符彥卿沉吟片刻,說道:“嫁妝還得改一改,昭序提過的那箱子元寶,也加進去罷。”
第一百八十四章 春風得意馬蹄疾
此行有很多禮節和過場,郭紹透過問人摸索處事,諸事十分繁鎖;加上在大名府正遇到端午節,確實夠他奔走應酬的。
郭紹的目標只是娶符二妹,但許多天來連符二妹的訊息都沒有,全和那些相干的不相干的人打交道。忙活過來,他都快搞不清楚自己究竟在幹啥了,像是上了流水線的機械一樣被迫地團團轉。
及至五月中旬,總算千呼萬喚地把符二妹從衛王府接出來。但照樣看不到人,她在前呼後擁的轎子裡。
隊伍浩浩蕩蕩,郭紹騎馬而行,身上掛著躲紅綢扎的大紅花,時不時回頭看那裝飾喜慶的大轎子。陰曆五月間,天氣已經很炎熱,天氣一晴豔陽當空,郭紹那出汗的腦門在眼光下反光。他只覺得暈乎乎,精神恍惚只覺得這一切好像很不真實一樣……大概是因為對自己的妻子瞭解太少,完全不熟悉。而且這陣子的折騰,根本和符二妹沒多大關係。
符二妹若不是上元節胡鬧,郭紹連面都見不著;饒是現在,對她的印象也只停留在正月時的見面。他不知道符二妹而今是作何感想,一切都靠猜測。二人的關係完全不像要結婚的地步,郭紹至今仍不清楚應該如何與她相處。
郭紹在路上一番揣測,想起年初她丟下的絲巾,心下判斷符二妹應該接受了自己,否則不可能留下她的隨身之物。
但這種接受,只靠匆匆見面的一點好感支撐、脆弱單薄得就像一張紙……所以聯姻才需要這麼多人參與、搞得如此麻煩,藉此來造勢穩固雙方的關係麼?
郭紹總覺得有點玄乎不穩當,說不清為啥有種患得患失般的直覺,只能暗自說服自己:這麼多人都參與、知情,反正符家沒法再反悔,符二妹算是已經被我搞到手了!
……一大幫人走得很慢,十天才到靠近黃河,大夥兒下午就在驛館歇下,因為在往前走等到晚上就會面臨前不折村後不著店的窘境。
郭紹進了房間,便把身上的紅花給取了下來,只覺得渾身都是汗,那紅花已經被路上的塵土弄得髒兮兮十分難看。
就在這時,忽然一個用黑紗遮著小半張臉的人走到了郭紹的門口,郭紹轉頭看時,頓時認出她是“玉清”,符二妹在上元節時身邊帶的人、把名字給她共用的隨從。但這娘們忽然出現在郭紹跟前,叫他頓時感覺非常不舒服。
白得毫無血色的面板,好像從來沒見過陽光似的;而且在這種喜慶的時候半張臉還用厚厚的黑紗遮著、左眼都看不見,十分不應景,叫郭紹渾身起了一陣寒意。據說以前的婚禮顏色崇尚黑色,但唐朝以後就改得不像樣子了,紅色才是主色。
京娘不認識她,立刻充滿了警覺。郭紹這才提醒道:“符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