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她們還對添置的新衣裳興致勃勃。
……顯德五年(公元958年)春天,便在忙碌之中不知不覺之中到來。
到處都是積雪,但城裡的紅燈籠和節日宴席留下的狼藉,讓春的氣氛早早就來臨了。都城內外,與往常的幾年似乎也沒有任何不同,皇帝換了一個,但和百姓們關係不大。
大街上一片繁華,不過仍舊掩蓋不住周朝日漸暴露出來的各種問題……人口地盤太少,軍隊太多。那些寒冷的角落、城隍廟和城牆腳下,仍然有一些連過年都吃不飽飯的飢寒交迫的人,趁著節慶出來領點米討口粥……通常遇到這種好日子,開封府會領旨開倉賑濟最窮困的人,號稱“與民同樂”,不過力量十分有限;也有朱門大戶會各自設粥棚施捨,稱之為積善行德。
玉蓮很瞭解市井中的事,正月裡也僱傭了人在外城門口設粥棚行善。但郭紹沒管那種事……相比他擁有的權力能做的事,設個粥棚讓少數人吃一頓飽飯,作用簡直可以忽略不計。他覺得現在就有一個最簡單直接的法子,蜀國因為長期沒有戰亂,太平安穩了幾十年、人口稠密十分富庶;可以“說服”他們利益均沾,既然都是同族之人,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彼此之間貧富懸殊過大不太好。
蜀國人應該也願意為北方國防線出力,只是孟昶政權割據山河未能如願。
正月十六大朝之後,各衙門開印恢復政務。在金祥殿偏殿裡,一眾核心大臣便正式開始商量如何用道理說服蜀國。
身材高大的魏仁溥正對著一張地圖講道理:“命令高懷德率侍衛司龍捷軍左廂張光翰部兩萬人,於二月初出京、調動至鳳州,協同前營都部署向拱在北路作戰,必須拿下漢中,從這裡,進逼劍門關。
擬以殿前都點檢郭將軍為天下兵馬大元帥、東路軍招討使,率殿前司精兵兩萬,於三月初借道荊南,沿長江西進……侍衛步軍司都指揮使羅彥環,調動虎捷軍左廂於三月中旬南下駐紮;聽命增援東路。”“龍捷軍右廂張令鐸部,調動至河陽三城駐紮……”
接近中午議事才結束,郭紹上前問魏仁溥:“王樞密使怎麼沒來?”
魏仁溥道:“郭將軍還不知道?王使君上書告病,現在家裡養病。”
郭紹忙問:“何時的事,王樞密使得了什麼病?”魏仁溥道:“快十天了,大概是先染了風寒,後來沒治好。”
第三百四十章 施主
王樸是真生病了。當初郭紹認為張永德稱病是裝的,但王樸沒必要裝。
“咳咳咳。”王樸讓一個丫鬟扶起便咳了一陣,在背後墊了個布枕頭坐了起來,一臉病容道,“如此見面實在……失禮……”
郭紹剛到他家裡,在臥室裡見到了王樸。房間裡很暖和,但不知何處飄來了很濃烈的中藥藥味,很刺鼻。身居高位的人病了專門有人服侍,也常有人想探病,處境倒不算糟糕。王樸的年齡好像才五十出頭,正當壯年,不過身體確實弱了點,生病之後看起來更瘦。
郭紹忙上前扶住他道:“王使君身體有恙,還在乎那俗禮作甚?我向太后請旨,從太常寺(太常寺少卿就是左攸)請了幾個御醫過來給你瞧瞧。”
王樸雖然臥床,臉上無甚血色、病容很明顯,不過還沒嚴重到神志不清的地步。他說道:“多謝郭將軍好意。”
郭紹道:“不多久我就要率兵出京,一時不能再來看望王使君了。”
這時王樸忽然嘆了一口氣,緩緩說道:“老夫從小官做到樞密使,光宗耀祖已是無憾。但天不假時,不能看到天下一統、幽州歸復,不能看到影響數百年的大局面……心中著實還是有點遺憾。他日郭將軍若是偶然想起老夫,倒一盞酒在地下,喚老夫告知一聲。”
郭紹聽罷忽然想起一句詩:王師北定中原日,家祭無忘告乃翁。
他忙好言道:“聽說王使君只是因為染了風寒,你只管安心養病,不日就會痊癒。”
王樸未語。
郭紹便又道:“最近的戰略層面都是按照王使君的部署,向拱在固鎮休整,天暖後大周軍從北路、東路兩面夾擊蜀國。”
王樸點點頭:“如此一來,比只盯著漢中勝算要高。”
郭紹只覺得心中籠罩在莫名的傷感之中……一種很淡又揮之不去的情緒。不是悲傷,他雖然欣賞王樸的才能,但交情友誼實在並不深,要說擔心他的病就有多麼悲痛欲絕、只能是作戲;當然也不可能幸災樂禍,王樸等人算是他的盟友、很有能力的盟友。於是心裡有點酸,似乎這樣的感受就叫傷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