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還有無論走到哪裡都被稱一聲燕國公府大爺,一切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他,父親的爵位與他無關,他一輩子不能入仕途,一輩子只能做個商人,士農工商,排在最末尾的,身份低微的商人。
人心就是這樣奇怪。
在與父親相認前,燕鴻飛從來也沒有想過要做官。學好祖父經商的本領,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將家族的商鋪發揚光大,便是他最大的夢想。
可是與父親相認後,不知為什麼,不能做官,便成為一種遺憾。尤其接手商鋪之後,越是經營得久,也越就能發現,如今燕家商行之所以能夠開遍大江南北,贏得鉅額利潤,全是因為有燕國公府的招牌——那個與他沒有任何關係的招牌做後盾。
原本那一點小小的遺憾與不甘,也在日積月累下慢慢擴大,慢慢的成了他心中的一個空洞,無論生意做得多好,也填補不滿。
他知道究竟有什麼可以填滿那個洞,可是,那是不屬於他的,做人應當知足,不應該奢望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理智的時候當然想得通透。
可當心情不好的時候,他也會想,為什麼那是不屬於自己的呢?
他的母親楚氏本來就是父親明媒正娶的原配妻子,他才應該是嫡子,是應該名正言順,繼承燕國公府爵位的人。
都怪蔣國公仗著位高權重,強逼著楚氏當了妾室,讓自己的女兒做了燕國公夫人。
燕鴻飛還記得,那一天,母親哭著對他說:“能不能繼承爵位,能不能入仕做官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一家人能夠團聚以後永遠在一起就好。”
可是誰說,權位不重要。
如果蔣國公不是有著開國功臣的身份地位,如果他是一個遠不如祖父有錢有身份的普通百姓,當年的結果一定會完全不同。
如果這樣的身份地位可以帶給他更好的未來,他為什麼不想要呢?
燕鴻飛與妻子談起許承歡的同時,許承歡也在與旁人談起他。
雖然名義上是許氏的侄女,可她不方便住在許氏與燕竣夫婦的院落裡。燕老夫人為了抬舉她,故意安排她住在原先燕秋住的琳琅小築,還從自己身邊派了個丫鬟杏兒過去,伺候許承歡起居。
杏兒年紀不大,只有十三歲,為人單純老實,許承歡從她口中套話,簡直不費吹灰之力。
“大爺不是長子嗎?又年長了那許多,為什麼世子反而是二爺呢?”許承歡裝作不經意地問起
“因為大爺不是嫡子呀!”
杏兒半點都沒有懷疑,以為許承歡是真的不懂,說得格外詳細。
“大爺的生母是楚姨娘,楚姨娘是妾室,生的孩子就是庶子。爵位向來都是嫡子繼承的,數字沒有份兒。不過咱們家裡已經很厚道了,大爺深得了商行的生意,那也是好大一筆家財呢!旁的人家的數字哪有這般好事!”
“咱們家的生意做得很大嗎?”許承歡又問。
“是呀,從南洋,到福建,江南,還有北邊,到處都有咱們家的鋪子,有茶莊,布莊,還有米鋪,反正什麼最賺錢,最少不得人用,咱在便做什麼生意。”
杏兒掰著手指數著,越說越覺得有這樣東家值得驕傲。
許承歡聽得很用心。
她的身份確實如燕鴻飛所說的那般,根本不是什麼正經人家的女兒,而是專門養來供男人玩樂的瘦馬。
她從小學的所有事情無一例外全都是如何討好男人,說是為了男人而生也不過分。
既然如此,現今不被燕馳飛這個男人接受的,承歡的處境就有些尷尬了。
想當初離開揚州時,因聽說是要給國公府的世子爺做妾,承歡走得格外風光。
瘦馬也根據自身資質分為三六九等,不是人人都能進豪門世家,有許多甚至最終只能被賣至秦樓楚館,賣笑為生。
因為養大她的媽媽門路不算寬廣,承歡的夥伴中,能進揚州當地富商家中做妾,已經是難得的好出路。去京城裡,做有開國三大功臣之稱的燕國公府世子爺的女人,對她們來說,與嫁給皇帝做娘娘也沒什麼區別——都是從來連幻想都不敢幻想的美事。
當初聽說時,承歡覺得就像走在路上被從天而降的千萬兩銀票砸中,好是好,她也歡喜得不行,可就是太不真實。
所以聽說燕馳飛嚴詞拒絕,不肯收下她時,承歡並不覺得如何失落。就像天邊的月亮,再美再好,從來不曾認為可以屬於自己,失去時便覺得理所當然,一點不意外。
買了她來,也是國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