錄事,他始終沒有升擢的機會,嵇明佑的態度也是淡淡的。他唯恐自己錯過,更是賣力,時不時上嵇府拜會。某日,嵇明佑突然告訴他刑部缺人,他便興高采烈地拿了嵇明佑的帖子去拜會主事大人。
殊不知今非昔比,嵇明佑的聲望正在走下坡路,那些嗅覺靈敏的已暗中窺探出穆氏衰落的趨勢,並不買他的賬。天際在這方面難免稚嫩,瞧不出苗頭,只會埋怨自己不諳世事,不善表面工夫,自不敢向嵇明佑報怨。
所幸刑部也有嵇明佑的僚黨,用了點心思,派人將天際叫去,告訴他年後公府主簿一職空缺,早些準備,以備任職。天際拜謝完畢,便趕著去嵇明佑府上報喜。
這次去孟俁縣,母親、鄉里鄉親那裡,就有個好交代了。
嵇明佑落下棋子,發現窗外閃過天際的身影,便爽朗地喚道:“天際,進來進來。”
天際整了整衣冠邁進堂內,只見檀木椅上分坐了一對中年夫婦,衣澤光鮮,富貴耀目。嵇明佑已站起身走過來,一把拉住他的肘,徑直走到那對夫婦面前,呵呵笑道:“天際,拜見一下劉老爺、劉夫人。”
天際輕撩長袍,長長地一躬:“晚生拜見劉老爺、劉夫人。”
劉老爺笑著還禮,捋須打量他一番,微笑著看向側旁的夫人。那夫人正襟端坐,眼風悄悄從天際身上掠過,呈現喜悅滿意之色。
賓主又是客套一番。劉老爺攜夫人站起身,朝嵇明佑笑道:“劉某還有事情去辦,這就告辭了,改天再來拜訪。請大人留步。”
嵇明佑執意要送,對在一旁恭身垂立的天際道:“你且在這裡等我。”天際送客人至門外,再次躬身施禮,目送嵇明佑他們向府門走去。
隔了好一會兒,嵇明佑回來了,和氣地拍了拍天際的肩膀,道:“劉老爺可是江陵數一數二的商賈貴胄。入仕途,權力功業之大小,既在才,亦在財,兩者缺一不可。”
天際低頭稱諾,將刑部之事稟陳一遍。嵇明佑聽了大笑道:“入政以來,本官最是崇尚忠貞節義,最是蔑視明哲保身中庸之人。聽大皇子說,天際是自己人,甘為穆氏功業存亡做出犧牲。本官自是感動,定會一力舉薦!”
“小的盡忠竭力,定不負大人厚望。”
兩人在書房說了整整一個時辰,眼看天色近午,天際便起身告辭。嵇明佑送他到門口,不無感慨道:“待明年天際有了自己的房子,再幫你娶一個江陵女子,我也算是功德圓滿了。”
天際的腦海裡瞬間出現了休休的倩影,恍惚著不說話。嵇明佑眼光犀利,立即看出端倪來,問:“還在想著沈不遇的那個乾女兒?”
“我自小就想娶休休……”天際艱澀地低語。
嵇明佑聞言,一團春風的笑臉竟是滿面寒霜。
“我和沈不遇齟齬不斷,立儲之事更是讓我難堪到盡頭!你是我的門下,他這種勢利小人怎會看上你?哼,你就是再有三分強理死撐硬嚷,他也會把你趕出去!”
如此一番凌厲指斥,也是不無道理。天際聽得臉色紅一陣白一陣,心中如五味翻攪,便嚷道:“可我不想眼睜睜看著蕭巋選她當皇子妃!”
“原來他們已經勾搭上了,好個處心積慮的沈不遇。”嵇明佑冷哼道,“既然這樣,你就鬧他個天翻地覆,請你家裡的老孃上門提親,江陵人定有好戲瞧,讓沈不遇也嚐嚐難堪的滋味!”
“我娘會罵我……她本來就反對我喜歡休休,說休休生來就是貴人命。”天際老實說道。
“貴人命?你娘區區一個婦道人家,會看相算命?她又不認識沈不遇,怎生就怕了起來?”嵇明佑覺得好笑,不無揶揄道。
“我娘當過沈家的奶孃,當然認識沈不遇。可我不怕,我恨沈不遇!”天際滿腹積怨想發洩,便口無遮攔地叫道。
“哦……莫急莫急,這事從長計議。”
嵇明佑心裡暗暗驚訝,陡然又無所謂地大笑起來,不再提及此事,直送天際到府門口。
他站立良久,咀嚼著剛才與天際的對話,心騰地一動,狠狠地一揮袖。
“來人,備車去皇宮!”
“天際哥要回家過年嗎?”
休休攏著湯婆子,大而朦朧的眼睛望著欣楊。她茫然了稍許,扯出一絲笑:“也是,他跟我不一樣,又可以回老家了。”
欣楊的目光始終停留在忙碌的燕喜身上,心不在焉地答道:“上次他來見我,本來好好地喝著茶,說起什麼來著,他突然拔腳就走,真是莫名其妙。”
“莫非說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