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福叔無聲地哼了哼,眼風掃過小屋,示意其他人守住木門,自己大步朝裡面走去。休休一顆心緊張得怦怦直跳,她不由自主地跟了進去。福叔進屋環視屋內佈置,極輕地一聲笑道:“小姐是在等那個儲天際吧?”
屋內沒了天際的蹤影,休休鎮定下來,語氣便有了些強硬:“你們跟蹤我幹什麼?我就出來透透氣不行嗎?即使是等儲天際,他是我孃家過來的,一起說說話犯法了嗎?他礙著你們什麼事了?”
福叔平時看慣了休休的逆來順受,見她變得這般伶牙俐齒,臉色也陰沉下來,道:“小姐,這可是老爺吩咐的,選三皇子妃之前你不得跟外人打交道。老爺是指望攀上這門皇親,自然對你嚴苛了些,你可不能辜負了老爺!”
休休冷言道:“老爺想得未免也太荒唐了。即便你有心,三皇子根本無意,你又能怎樣?三皇子驕傲跋扈,根本不理會你們這一套,所以請老爺省省心吧。”
“是你想得太天真,小姐。”
福叔不怒,負手站在休休面前,面上現出惡意的笑:“選不選你由不得三皇子。他有把柄在老爺手中,老爺隨便拿它嚇唬嚇唬他,他就乖乖地不得不從。”
“什麼把柄?”休休吃驚地問。
“還記得上次嵇明佑想方設法想從你嘴裡挖出點什麼嗎?北周逃將楊堅就在行宮裡養傷,三皇子裡三層外三層保守秘密,這事只有老爺知道。當然,小姐是最早知道這事的,可是你守口如瓶,自然引起三皇子對你的好感。那楊堅的傷還沒痊癒,他又是四面楚歌的人,三皇子的行宮是他最安全的藏身地。假如這件事被人捅了出去,朝廷會變得雞犬不寧,三皇子不休說能不能被封為儲君,這皇子的身份恐怕也保不住了。”
休休心思一轉,便明白了,攥緊手心壓抑著滿腔怒火,道:“難怪三皇子會約我看戲,原來是老爺逼迫他的!”
“小姐,你早晚會是三皇子妃。既然懂了這些道理,就請隨老奴回家,乖乖準備做三皇子妃。至於那個儲天際,他遭一頓教訓還嫌不夠?小姐,為了讓儲天際少受罪,你也得回沈府不是?老奴醜話說在前頭,儲天際要是出現,這拳頭可不認人的!”
福叔雙眼中閃過一道陰霾,走出小屋,對守在門外的家奴道:“送小姐回家。”
休休咬著自己的唇,狠狠地瞪了福叔一眼,又望了望木板床下,還是無奈地出屋,老老實實地隨著福叔等人走了。
清空凝澀,萬里無蹤。窗外竹影搖晃不定,糾結在一起。
所有人都走了,只留下天際一人。
他目光凜然,滿心的火焰在無邊無際地燃燒、蔓延,幾乎是兇惡地自言自語道:“沈不遇,你的如意算盤原來是這樣!你把休休當成什麼了!沒錯,我是沒錢沒勢,可我喜歡休休,我儲天際不怕你!我不會任由著休休被你往火坑裡推!”
朝天嘶吼了幾聲,天際猛然想起什麼,道:“對啊,你們不是想保守那個秘密嗎?我這就告訴嵇大人去!我答應過大皇子,儲君位置一定是他的!大皇子會是未來的皇帝!”
這樣想著,天際的瞳孔燃得異常明亮,他不再猶豫,箭一般衝出了木門。
貳
一場小雨灑落江陵,黃昏後天氣轉晴,清空無塵,一彎玄月斜掛在西邊。
行宮深處,楊堅已經站了半晌。
蕭巋踏上臺階,滿地碎葉在他腳下發出細微的沙沙聲響。
大半年來,他一直伴隨在楊堅身側,如飢似渴地吸收養兵之道,深究國策之大道根基。楊堅學問淵深,洞察幽微,就像他的良師益友。兩人在一起志趣相投,總有說不完的話題。
河漢繁星點點,月夜如夢如幻,蕭巋淡淡一笑道:“如此皎月,楊兄是否想起你的獨孤伽羅?”
“前路茫茫,君子傷懷。”楊堅遙望星空,喟然一嘆,“我身在這裡,心在北周,對親人的思念從無間斷。可惜北周王族無能,匹夫遭罪,想想真好笑。”
“時局變幻莫測,楊兄終會回到北周一展宏圖大志。以我的判斷,楊兄生具龍性霸氣,對天下苦難頗多體察,終將一統山河。”
“周宣帝宇文贇荒淫無道,動輒猜忌我圖謀不軌。朝中又有見風使舵的小人。那些皇親國戚多平庸輕浮,且貪財好利,都成不了氣候。看來,北周氣數將盡了!”
聞言,蕭巋臉上透著凝重,也是頻頻點頭道:“後梁只是個附屬國。傳言北周駐江陵總管已收受了穆氏黨羽的賄賂,一旦朝局有變,他們立即上奏北周朝廷擁戴我大哥即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