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雕欄,飛簷勾角,在這沉沉的夜色裡,顯得那樣宏偉。
“大小姐。”小箏陪著慕瑛站在那裡,見著她一臉蕭索的神色,心裡有些難過。
陪著慕瑛這麼多年,小箏完全明白她此刻在想什麼。說來說去,該是太原王帶回來的那個訊息讓大小姐心神不寧,雖然說下午那陣子大小姐好像沒什麼事情,安然若素,還一氣呵成的把墨竹畫完了,可究竟她心中壓著事情,總要有表露出來的時候。
就如現在,她一言不發站在這裡,好像是在看著長廊前的幽竹,但小箏卻明白,她的眼神其實根本沒有落在那叢竹子上。
其實……小箏心裡頭有些不解,皇上納綿福就納綿福罷,跟大小姐有什麼關係呢?儘管皇上看起來很喜歡大小姐,可畢竟大小姐不一定要嫁給皇上呀。
“小箏,怎麼了?”慕瑛轉過臉來,朝小箏笑了笑:“你要說什麼?”
“大小姐,我覺得高大公子很好。”小箏看了慕瑛一眼,見她臉色如常,這才鼓起勇氣說了一句,無論如何,也該勸著大小姐些,嫁給高大公子總比嫁給皇上要好,高大公子肯定不會像皇上一樣,肯定會一心一意的對自家大小姐的。
“我又沒有說他不好。”慕瑛微微一笑:“你這是在想些什麼呢?”
“大小姐,你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你的心事,其實我知道你的想法。”小箏一隻手攙扶住了慕瑛的胳膊,稍微用了幾分力氣捏了她一下:“大小姐是聽到皇上要納綿福了才會這般難受,是不是?”
“皇上納綿福,跟我有什麼關係?”慕瑛瞥了小箏一眼,笑容淺淺:“小箏,你這是瘋魔了不成,如何忽然提到這事了?”
“哼,大小姐,小箏可是怕你傷心哪。”小箏扶著慕瑛朝前邊走了幾步:“既然大小姐說沒事,那便是小箏多嘴了,你可千萬別往心裡頭去。”
慕瑛沒有吱聲,只是挪著步子走下了漢白玉的臺階,青石地面上有著點點水漬,幸虧她穿上了高高的木屐,這才沒有將裙子弄溼,木屐的齒輕輕叩著石板,發出了清脆的響聲,一點又一點,猶如那晨鐘暮鼓一般敲打在她的心上。
有些事情,她無法改變,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發生——不用一個月,沉櫻就要住進盛乾宮了,由她來伺候著赫連鋮的飲食起居,她也會成為赫連鋮最親密的女人,第一個與赫連鋮睡在同一張床上,做夫妻才能做的事情。
乍聞這訊息,慕瑛確實有些吃驚,好像平靜的湖面被投入了一塊大石頭,一圈又一圈的漣漪不停盪漾,可是隔得久了,這漣漪也就靜了,風過水無痕,只有喉嚨口還有一種苦澀之味,猶如二月初生的蔓草,用水煮了,那汁液帶著青澀的苦,怎麼也壓不下去。
赫連鋮的身份註定,他不可能只有一個女人陪在身邊,自己根本不要痴心妄想他能像他的皇叔汝南王那樣,能夠憐惜疼愛她,為了她後宮空寂。
自己何必為這事再感傷?慕瑛扯了扯嘴角,不管怎麼樣,自己絕不甘心與別人來分享一個人的心,她要的是一份完完整整的感情,就如小箏說的,高大公子很好,若是他能信守承若,及笄以後,自己與他締結婚約,就如姑父姑母那般,這生攜手而過,也算是無怨無悔。
下定了決心以後,全身輕快了不少,將那個人影拋在了腦後,笑著迎風而立,看著流光從竹葉尖上飛逝而過,不知不覺恍恍然便到了正月十五上元節。
早上起來,慕瑛便有些心神不寧,想到了進宮那日赫連鋮與她說過要陪她逛花燈會,心中便有些忐忑不安。赫連鋮出宮,可不比赫連毓與靈慧公主,即便他們身份尊貴,可還是不及赫連鋮,若是出了一星半點差錯,她萬死不能推其咎。
想來想去,也只能向高太后請示了。
她不能欺騙慕微,可亦不想讓赫連鋮跟著出宮,想來想去,也只有這一招了。
高太后剛剛禮佛完畢,聽著說瑛小姐求見,興致很高:“快些,將她請進來。”
“太后娘娘,今日是上元節,阿瑛親手做了一盞花燈想送給娘娘,還請娘娘不要嫌棄。”慕瑛含笑朝小箏使了個眼色:“快些將那燈呈上去。”
小箏手裡捧著一盞花燈,笑盈盈的走上前去朝高太后行了一禮:“太后娘娘,您瞧瞧我們家大小姐的手藝如何?”
墨玉姑姑伸手將那花燈接了過來,才打量了一眼,便驚歎了一聲:“喲,這手可真是巧。”
慕瑛做的是一盞四面格的小燈,以淺綠色的細紗蒙著架子,上頭畫著一球球木樨花,深深淺淺,在枝頭搖曳,彷彿還能聞著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