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無所適從。
究竟是意外還是蓄謀?若是蓄謀,誰是幕後主使者?
真是高太后嗎?赫連鋮雖然由此疑問,可內心深處,卻是不願意接受這樣的事實,高太后與太皇太后一道撫養他長大,從小便對他格外溫和,從未高聲大氣,不管他是一個無所依的皇長子還是成了太子做了皇上,她永遠是那般和藹可親,而且事事為他設想周全。
對於高太后,大虞舉國上下都是一片讚譽之聲,都說太后娘娘宅心仁厚,善待先皇留下的子嗣。赫連鋮仔細的想著,高太后不論是對他,還是對其餘的皇弟,都是一樣的溫和,並無偏頗,若是說對誰嚴苛些,卻是對她的親生兒子赫連毓。
這樣的人,到底是本性忠厚還是城府太深?赫連鋮覺得自己有些迷惑,他很想相信高太后是真的溫厚,可心底裡卻依舊還有一絲戒備之心。
這次上元節的意外,讓他心中的擔憂越發深了一層,回宮以後他喊了江小春過來詢問,慈寧宮可有人來打聽過他的動向,江小春一副懵然無知的樣子:“並沒有,奴才也提心吊膽,害怕太后娘娘知曉了皇上的去處,要拿奴才開刀呢,好在有驚無險,奴才與司珍局幾位掌事一道去了五鳳樓那邊,並沒有驚擾到太后娘娘,而且奴才打聽過了,今晚慈寧宮那邊辦了花燈會,太后娘娘這才沒精力來過問五鳳樓這邊的情況。”
慈寧宮辦了花燈會?赫連鋮皺了皺眉,真真是碰巧得很。
宮裡頭並不是年年都會辦花燈會,可也不是不辦,隔上一兩年,主子興致來了,就會舉辦花燈盛會,原來萬壽宮裡辦得多,差不多三年裡能辦兩次,可慈寧宮卻沒這般頻繁,赫連鋮記得的,也就兩三次而已。
這次花燈會,莫非就是掩飾?赫連鋮不住的揣摩著這事情,越想越蹊蹺,可他又沒有證據能說高太后辦花燈會與他出宮遇險有什麼聯絡。
“皇上?皇上!”高太后笑容可掬的看著赫連鋮,帶著一絲戲謔的神色:“皇上畢竟臉皮薄,聽著哀家說給你納綿福,連話都說不出了。”
偏殿裡的人都哈哈大笑了起來,赫連鋮的二弟的聲音最是肆意:“皇兄,照著漢人的說法,今晚你可是要成人了!”
赫連鋮臉色一紅,急急忙忙朝他看了一眼,有些怨恨,瑛瑛還坐在靈慧旁邊呢,聽著這話,也不知道她心中會怎麼想。
高太后趕緊給他打圓場:“快些莫要再提了,皇上臉皮薄,沒見都紅了?”
家宴融融洩洩,一片歡樂祥和,沉櫻沒有陪在高太后身邊,想來是去梳妝打扮了,慕瑛有幾分心神不寧,一隻手拿了玉箸,遲遲不落下去。
“瑛妹,怎麼了?菜不合口味?”靈慧公主笑嘻嘻的湊了過來,在她耳邊低聲道:“我知道你肯定是在想著沉櫻,對不對?”
慕瑛有些窘迫,低頭道:“我想她作甚?”
“哼,瑛妹,你不要以為我就是大大咧咧的看不出什麼名堂來,我皇兄肯定是喜歡你的,你心裡頭也有他,是不是?”靈慧公主一隻手攀住了她的肩膀:“瑛瑛,你可別生氣,今兒我喝了些酒,說的是醉話,你別怪我!”
靈慧公主的眼眸流轉,牢牢的盯住了她,臉孔上雖然有些微微的紅,可其實並未如她所說一般喝醉,慕瑛無可奈何的望了她一眼,嘆息了一聲:“慧姐姐,你別鬧了,沉櫻做綿福這事,真與我沒什麼關係。”
隨著赫連鋮的生辰日漸逼近,慕瑛這些天也有些坐立不安,她不住的告誡自己,既然已經選定了姑母所指導的那條路,就要堅定信心,寧可得個一生一世一雙人,也不願意去填充赫連鋮的後宮。
可是儘管她是這般叮囑自己的,可還是有些心神不寧,有時候會莫名其妙的走神,就連黎娘子都看出她的魂不守舍。
“瑛小姐,最近為何這般模樣?”黎娘子拿了慕瑛的字出來指指點點:“你自己瞧瞧,這一捺十分用力,太重了些,而這邊一撇卻用筆太輕淺。以前你不是這樣的,臨帖能全心全意,可這些日子卻全然不像是你了。”
慕瑛訕訕然道:“是慕瑛沒有用心。”
“究竟是什麼事情讓你這般心情不寧?”黎娘子將那張字放下,一雙眼睛盯緊了慕瑛,她的身量很高,站在慕瑛面前有一種無形的壓力,似乎自己不說真話都沒辦法逃避她泰山壓頂一般的氣勢。
“娘子,也沒什麼,只不過是胡思亂想罷了。”慕瑛鎮定下來,朝黎娘子笑了笑:“讓娘子擔心了。”
“瑛小姐,你不願意說,我卻能猜到個幾分。”黎娘子將手掌放在她的肩膀上,說得語重心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