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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留雲對於手臂上的傷痕並不在意;他介意的是射瓷器的人,以當時的距離,瓷碎片竟能如此深入,那個人的功夫恐怕不低。
如此說來,「楊柳葉」的確不容小覷,以柳願寬的功夫,加上發射暗器的這個人,就算第三個人功夫較弱,倘若聯手,梅留雲也沒有必勝的把握。
他原為了保護朱宸濟才到鎮安坊,卻忘了對方的功夫其實在他之上,哪會需要他的保護,的確,他不過是多管閒事;才會遇上目睹對方移情別戀的不堪戲碼。
梅留雲嘆了一口氣,現在不該浪費時間在一些無謂瑣事上,眼前還有更重要的事需要詳加計劃,包圍寒山寺一事。但是梅留雲此刻心緒混亂,需要轉移一下注意力,於是他站起來,攤開書案上的紙,注水研墨之後,開始提筆揮毫。
寫字向來能幫助梅留雲冷靜思考,於是他什麼都沒有多想,直覺振筆疾書,當他回過神,發覺寫的是柳永「鳳棲梧」:佇倚危樓風細細,望極春愁,黯黯生天際,草色天光殘照裡,無言誰會憑闌意。擬把疏狂圖一醉,對酒當歌,強樂還無味。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梅留雲突然心生一股不好的預感,當他正要換紙另寫,注意到白紙黑字之中,竟點綴著點點硃紅,他不禁疑惑,沒用硃砂,怎麼會有硃紅色點?而且色點還越來越多。
「怎麼會……」梅留雲心臟狂跳不已,他感覺上唇溼潤溫熱,伸手一摸,看到手上沾染了血跡,是自己的鼻血,梅留雲急忙找出銅鏡一照,看見兩道紅色血跡從鼻孔不斷流出,他往後跌坐在椅子上,左手顫抖著掐住鼻樑企圖止血,心想怎麼可能,比預期毒發的時間還早。
太快了,而他來不及做的事還那麼多,梅留雲心想自己恐怕沒命完成該完成的事了。
「梅千戶?」忽然聽見門外有人叫喚,梅留雲連忙盡力將鼻血全部擦掉之後才強裝鎮靜的將門開啟,發現是一個未曾見過的東廠番役,「千戶大人。」番役行了禮,態度恭敬的說:「東廠督公有請,將為寒山寺起事進行最後的沙盤推演。」
「知道了。」梅留雲說:「請轉告廠督,我稍後就到……」
「不,請梅千戶現在立刻跟小的一起過去。」番役說:「寒山寺計劃有變,事關緊急,還請梅千戶包涵。」
梅留雲輕皺了一下眉頭,計劃有變?他約略沉吟之後便跟著番役腳步前去。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心想,不論龐保有什麼計劃,都得探探才知道,他得在所剩無幾的賤命終結之前,力盡人事才行。
第七章
龐保坐在四人抬著的座輿上,氣定神閒的指揮著大隊人馬前進。浩浩蕩蕩的來到古運河口,離寒山寺還有十餘哩的距離,卻發現沿路盡是漕運軍衛的身影。
「慢。」一個舉著「到此下馬卸甲」牌子的官兵擋下他們的去路,「無論何人到此都不準再乘馬坐輿,一律步行禁聲快速透過,不得停留。」
隊伍受到阻擋,一個番役立刻快步上前,指著官兵的鼻子說:「你是什麼東西?知不知道這是誰的座輿大駕?竟然也敢擋?」
「什麼人都一樣,叫後面那個人立刻下來,違者休怪法令無情。」
番役立刻賞了官兵一巴掌,「放肆!東廠督公是你可以亂指的嗎?不怕督公問罪,立刻讓你充配恩軍!」
官兵摸著臉頰,揮手招來幾個下屬士兵,「拿下。」士兵立刻架住番役,強押在地上。
龐保遠遠的睨著官兵,看他們想搞什麼名堂。
「參見廠督。」官兵對龐保行了軍禮,「我等奉漕運總兵之令在此駐守,閒人勿近,還請海涵,諸位還是回府吧。」
「江總兵想擋路?」龐保冷冷的說:「東廠奉旨領錦衣衛辦事,漕運衙門為何阻擾?不怕抗旨治罪嗎?」就算是一等侯的漕運總兵,龐保也不相信有熊心豹膽敢對抗司禮監秉筆太監。
「啟秉廠督,總兵大人也是奉旨行事。」官兵說:「不然……廠督不用下座輿,只要繞道就行。」
「繞道?我就是要去寒山寺。」
「恐怕不行,要不,請廠督稍待讓小的去請示總兵大人。」
「請示?我還沒聽過堂堂東廠督公去什麼地方竟需要一介總兵允許。」龐保越來越惱怒。
「廠督息怒,這不是總兵大人的意思。」官兵說:「是因為王爺正在寒山寺裡參拜,閒人嚴禁驚擾大駕。」
龐保臉上的表情逐漸僵硬,「哪位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