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部分(3 / 4)

,在幾年前,五年,或者四年。那不知是蘭敏第幾次來跟他要錢了,他不肯給。蘭敏說她的生活已經糟糕到不能再糟糕了,她的男朋友,拿了她的錢跑了。她哭腫了雙眼,不是為那些錢,是為了那個離她而去的男人。

蔣濟聞不大相信她的話,蘭敏說不信你跟著我到我現在住的地方去看,房東就要把我們趕出去了。蔣濟聞真的跟著她去了,他不相信蘭敏那些悽慘的描述。到了之後他發現,蘭敏過得遠比她說的還要落魄。其實現在回想起來,蘭敏那時候過得是不好,但也沒有糟糕到哪裡去。蔣濟聞的震驚很大一部分是因為從前與過去的蘭敏重疊在一起,那之間的巨大區別使他備受震撼。

美豔的蘭敏,奢華的蘭敏,跟著父親到夏威夷度假的蘭敏,生活在一個十平方米的小屋子裡,裡頭堆滿了雜物,沒有清洗整理的衣物堆在一張簡陋的床上,像一堆皺巴巴的鹹菜,跟蘭敏從前那些掛在衣櫥裡洗不得、折不得的漂亮衣物天差地別。蘭敏坐在一張廉價塑膠椅上,不住地哀嘆哭泣,期盼蔣濟聞能給她些錢。

而蘭星,蘭敏十一歲的兒子,就窩在那間小屋子亂糟糟的雜物堆中,在一張摺疊桌上埋頭忘我地塗抹著。

蘭敏的絮叨讓蔣濟聞厭煩,蘭敏的一切都使蔣濟聞不快。他走到蘭星身邊,想看看他在做些什麼,藉此遠離一點蘭敏的哀怨。可他看到的,使他覺得更為抑鬱。

瘦弱的孩子弓著背趴在桌上,細瘦蒼白的手指捏著一根短到如果不用指尖用力捏住就會滑走的蠟筆,在一張舊報紙上畫畫,在那些冷冰冰的頭版頭條黑色粗體大字旁,是一道鮮豔的彩虹。由於缺了幾根蠟筆,那道彩虹只有三個顏色。

蔣濟聞說,你再怎麼傷心難過,也該記得給孩子買新的蠟筆跟畫紙。

蘭敏止住了哭泣。什麼蠟筆,什麼畫紙,我一毛錢也沒有了,你沒看見嗎,房東就要把我們趕出去了,到時候──蘭敏走過去用力敲了敲那張摺疊桌,那孩子嚇了一跳,那截短短的蠟筆頭掉在了地上,蘭敏視而不見,憤怒地繼續哭訴──到時候,就連這麼一張桌子也沒有了,讓他到大馬路上畫畫去吧!

蘭星小心翼翼收起那張畫滿彩虹的舊報紙,瑟縮著躲到角落去。蔣濟聞沒說什麼,很快就離開了蘭敏的住處。

幾天後蔣濟聞帶著一紙房契跟一張支票又到了那間雜亂的小屋子,蘭敏喜出望外。蔣濟聞說,這是最後一次。那個瘦小的孩子依然弓著背趴在那張摺疊桌上畫畫,蘭敏走過去拍掉他手裡的畫筆,把舊報紙揉成一團,說,別畫了,我給你買畫紙。蘭敏把那些雜亂的衣物跟傢俱通通丟在那間小屋子裡,她帶著兒子跟房契、支票,坐著蔣濟聞的車,搬去了新家。

一路上蘭星一直低著頭,一句話也不說。蔣濟聞猜想他是有點惶恐不安,又或者是為了蘭敏毀了他的畫而悶悶不樂。蘭敏不是一個母親,她一點自覺都沒有。

蔣濟聞他們到達的時候律師已經在那裡等著了,房子的過渡手續辦得很快,蘭敏按了幾個手印後那所房子就是她的了。蔣濟聞說,這是他父親留給他的,他反正用不著,給了蘭敏,這是他最後一次資助她,希望她自己知道分寸。蘭敏只是在那所房子裡轉來轉去,為自己回到一個舒適的環境欣喜不已,被情人欺騙背叛的事彷彿離她已有一百光年那麼遙遠。蔣濟聞幾乎有些後悔了,他不可惜一所房子,他只是為蘭敏不可挽救的膚淺感到憤怒。

但那孩子,那瑟縮著站在一旁垂著頭的孩子,令他的後悔稍微減輕了一點。

就在父親離世蘭敏離開蔣家的十個月後,這孩子出生了,那時候蘭敏已經跟那個大學生在一起了。蘭敏第一次來找蔣濟聞要錢時,曾經哭訴過那個大學生的負心,說她為他生了一個兒子,他卻拋棄了她們母子。但蔣濟聞懷疑過,那孩子真的是那大學生的嗎?這個懷疑沒有任何的緣由,如果孩子真是蔣家的,蘭敏沒有理由不承認,這甚至會是她繼續從蔣家索要金錢的一個重要砝碼,但蘭敏什麼都沒說。這個懷疑就只是作為一個細小的陰影,飄散在蔣濟聞的心裡。然而這麼一點似是而非的懷疑就夠了,足夠蔣濟聞沒法真的看著蘭敏母子流落街頭。

蔣濟聞走過去,帶著那驚恐不安的孩子穿過客廳來到一間小書房,書房中間擺著一張對孩子來說高度適中的木質書桌,桌子上擺著蔣濟聞準備好的畫筆跟畫紙,嶄新的,一大盒,一大疊。他甚至還讓秘書買了幾本繪本,也放在書桌上。

“你以後可以在這裡畫畫,”蔣濟聞說,“這是你的小畫室。”

他抱起那個輕得沒有重量的孩子,把他放在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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