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到左手上,騰出一隻手去接人事部經理給他的合同書。最後人事部經理翻到簽字一頁,摸到筆塞在他手中,催著他簽了兩個名字還不算,開啟印油盒蹭了食指,又拿著合同書對準位置按了兩下。蔣敬璋很茫然捏著紙巾擦手指,哭笑不得的問:“方姨,我怎麼覺得這架勢,比楊白勞賣喜兒還不及呢。我這什麼都沒看清的,就把手印兒都按了。趕明兒您拿著賬本,找我要利滾利的印子錢,我可沒本事現養活出黃花兒閨女給您抵債呢。”
人事部方經理是多年老行政,一貫為祁思源馬首是瞻。祁蔣二人師徒關係在酒店盡人皆知,黑桃K是輕易不苟言笑的,小徒弟則說得上是人人見了都想捏一把。此刻聽了調侃,方經理咧著紅唇膏的嘴呸了一聲:“啊呸。有那位尉遲恭似的師父旁邊看著,就算你敢舉牌子寫著以身抵債,誰有膽子應聲接下句兒啊。”說完和好印有蓋子,抖摟著手腕,一路做著甩手療法回辦公室了。
蔣敬璋抱著策劃案用腳頂開辦公室的門,等在座椅上的一個人形忽的起身,是一個畫在黑布上的整幅骷髏骨架,徑直就立起來。冷不防看到這麼個東西,蔣敬璋本能踢腿就踹,就聽到何陽嚎叫著撲倒在靠牆的沙發裡:“我靠,不到一小時我都捱了第三腳了。”
“操,你丫特麼嚇死爹了。”蔣敬璋撂下資料夾伸手把何陽拽起身,又幫他把那身嚇人的鬼褪下了。——“我勒個去,這洋鬼子節真能玩死人。今晚上死活我也不穿這破衣服。”
蔣敬璋好言寬慰過手下,覺得有必要加強自護措施,不能為了迎合客人獵奇搞怪心理,使得服務員一個個冒著傷痛風險。於是抓起電話給美工,關照他們儘快改做幾個半臉面具,發放給吧檯waiter。另外地下迪廳擺設的萬聖節道具,務必換在燈光區。又讓何陽轉告晚間去迪廳ktv幫忙的宴會員工,尤其被分配到穿鬼皮的,站到燈光相對明亮的地方。既不要嚇到客人,也不要因為客人本能抗拒受傷。
饒是如此,當晚十點左右迪廳剛剛開放,一聲長嘯響徹雷金納德酒店大廳,從地下迪廳四肢並用的爬出一位時尚女郎,涕泗交流而且溼了呱唧的坐在了樓梯口,指著樓下哭道:“嚇死我啦,下面擺著個死人···怎沒人告訴我呀——哇。”
蔣敬璋聞訊跑過去看情形,看清面貌之下,手頂著嘴直裝咳嗽。原來是師父的備選女友。被放置在迪廳進門處的屍骨道具嚇掉了魂兒,此刻淋漓而下的哭花了眼線液,捏著兩個假睫毛,蹭得滿手背都是粉底。蔣敬璋打著手語叫來服務員,扯開一塊格子檯布擋住眾人視線,好歹算是把時尚女郎就近運進餐廳包間裡。
不一會包間裡的服務員跑回來,哭笑不得的報告:那位女士嚇的夠嗆,因此眼下的狀態和氣味都‘夠嗆’。強烈要求找總經理和迪廳管事的人出來給她個交代。
李東強帶著兩個迪廳waiter,迅速找來人幫忙撤掉了怪異道具,然後關照穿鬼皮的服務員,立刻在迪廳門口放置提示牌:留意道具放置,小心絆倒。
蔣敬璋用酒店內線電話撥通了祁思源辦公室號碼,電話那邊祁思源打著哈欠問什麼事。蔣敬璋笑著答,有您一位好朋友在粵菜廳麗正包房裡,指名等著一定要見您。——由於是內線電話說話不好太隨便,祁思源呼呼的喘了幾口氣,獰笑道:“好,關照同志們先稍息,為師這就下來檢閱軍容軍姿。”
蔣敬璋放下電話哈哈大笑,夾著logbook跑回辦公室,快速換衣服打卡溜號。
繞到酒店前門時,恰好一位身穿寶藍色裙式風衣的女士,從酒店出門抬頭正看過來,開口叫道:“小蔣,你剛下班?”來人正是祁思源的前妻鄭穎。
蔣敬璋循聲看去眼前也是一亮,走上前應聲道:“師母,好久不見。您還好吧。”——鄭穎微微一笑道:“我已經不是你師母了。還是改口叫鄭姐吧。怎麼,你這麼晚才下班?聽說你升職了?”
蔣敬璋對這位很有閨秀風姿的前師母很有些好感,因此不做調侃照實答話:“是呀。新職務要熟悉的事情很多,必須加把勁邊學邊做;不能給師父丟臉吶。”
“祁思源真是有識人慧眼,收了個好徒弟。”鄭穎嫣然笑讚道。隨即抬手看了表,改口寒暄:“不早了,你還要趕車吧。咱們改天見面再聊,我們公司就在附近,以後會面聊天有的是機會呢。”
蔣敬璋也客套了幾句,便擺手再見然後快步跑出路口。看了下時間估計著趕不上回家的末班車,於是伸手打車直接回家。路上接到師父的簡訊,問他在哪?他回簡訊說在公交車上,已經快到家了。手機就此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