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思源見他心神歸位,便一把將他架起來,咬牙告訴他:這個時候更得撐得住。然後架著他一起到了病床前。
吳老太太面目浮腫幾乎把眉目鼻口蓋住了,含著插管的嘴不停的動著,嘶嘶的噓喘像在唸叨著某個詞。吳筱梅說要湊得很近才聽見,姥姥始終在叫著外孫的名字。
蔣敬璋撐著病床欄杆,把嘴湊近到姥姥耳邊告訴她:姥姥,我是璋璋,我回來了···繞開輸送管,握住浮腫的手,那隻手隨著他的話一下一下握緊回應著。如此這般,不知不覺就到了當日傍晚。
主治醫生進來檢視點滴儀器時,用好似歡喜的聲音,告訴吳筱梅和蔣敬璋,病人血壓和心跳都平穩了,病人家屬不必都聚在這裡,適當也輪流休息一下。臨出門時醫生卻暗中拍了蔣敬璋一下,示意他跟著出來說話。
醫生一直把他引進處置室,才解下慘白的口罩開口:“你是顧俊的朋友,一進來我就認出你了。”蔣敬璋這時才看出,這位醫生正是在老顧的娛樂中心遊泳溺水後,幫他檢視心跳的那位。於是強作了個微笑點頭問好。“跟你明確說一下老人的情形,老太太是被急救車送來的。來時已經深度昏迷,後顱骨明顯有撞擊傷,顱內有出血。由於當時沒有家人在場,只做了初級處置,小範圍的排除顱內淤血。比較可喜的是,病人術後恢復意識很快,能聽到簡單發音,並對於親近人的聲音給與回應。說明聽說方面的神經功能還是較好的,且老人家潛意識在積極配合著救治。之前資料顯示血壓狀況看一直不穩;但剛才查房,卻見幾專案測指標很快趨於平緩,只要這些指標能隨後保持住,就考慮為她安排腦補CT探查具體出血點。你要有個思想準備,和其他家人商量一下,下一步是否考慮開顱手術。”
“···損傷程度會有多大···?”——醫生搖搖頭:“進一步探查結果出來之前,還無法預料。就目前而言,趁著她的口耳功能還在,在隨後的時間裡,可以有人多和老人說話。既要防止再度昏迷,又有助於增強積極因素。”
正說著,一個護士跑進來說:姚主任,請您趕快進去看一眼,XX床能發出聲音了。聞言之後,姚主任和蔣敬璋一前一後跑回病房。
蔣敬璋跑進病房時,充耳所聞是儀器的飆高示警聲;和姚主任叫護士長準備急救室的聲音。
吳老太太已經明顯進入危險的亢奮狀態。因顱內出血壓迫視神經致使目不能視,就只能靠觸感和少許聽說,感知周遭的事。當她摸到外孫時,突然拼盡所有力量,斷斷續續的擠出字眼兒:“璋璋···好好···做···人···活···”
宋振中趕到時蔣敬璋攙著吳筱梅,正追著醫護人員推的急救床往急救室跑。他急忙上去把吳筱梅接住,吳筱梅剛一接觸到丈夫的支撐,就從丈夫手中軟軟的溜下去。宋振中急忙連夾帶抱的就近找了座位,讓吳筱梅坐下。有護士及時送來輪床,將吳筱梅放上去停在了搶救室不遠處的護士站。護士長過來測量血壓心臟之後,告訴宋振中沒有大礙,是受驚嚇過大導致極度緊張虛脫了,喝點糖水躺一會兒就好。
蔣敬璋從跟著到了搶救室前起,就把頭支在膝蓋上蜷著身子坐在地上。祁思源幾次想把他拉到椅子上都沒成功,似乎是隻有這樣接著地他才覺得安全。最後祁思源索性擠著他坐到了地上。
手術室的燈光,像是把人的魂魄都燒沒了似的終於滅了。蔣敬璋看到姚主任走出來,朝他這邊搖搖頭,經過身邊時彎下腰,隔著口罩說:“節哀吧。進去看一眼吧。”
祁思源覺得,處在近乎殘酷的安靜狀態下的蔣敬璋,簡直就是又一個恐怖的存在。沒有淚、沒有悲痛,似乎也因此沒有了心。他渾身戰慄的盯著姥姥的遺體十多分鐘,紅著眼睛沒有一滴淚。然後起身將白單子蓋嚴遺體,壓好邊角,轉身對上前問詢是否需要幫助的護士說:麻煩您幫著找個房間,我得給老太太穿衣服。這兩天···謝謝你們了。
宋振中扶著吳筱梅過來時,吳筱梅哭都哭不出來,直接癱倒在丈夫懷裡。蔣敬璋依舊殘酷平靜著關照道:“宋叔您把我媽領回去。這兒有我一個人就行。師父您去幫我問一下搶救醫生,看老太太留了什麼遺物嗎?回酒店的話,替我請下假。”
祁思源看蔣敬璋的狀態很不對勁,又不好直接當著吳筱梅明說,就轉向宋振中提示:“吳老師傷心過度,恐怕經不起再多悲傷。我聯絡了醫院的朋友,給吳老師用些鎮靜藥,讓她先去緩緩情緒。我在這陪小蔣料理一下。”——“實在是給您添了太多麻煩了。容過了這段時間,我們再好好謝您。”宋振中抱穩了吳筱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