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哪能奢求人在意我呢?”
秦未伯沉默許久,他連飲了三杯,這才望著御懷遠道:“懷遠,此言差矣,若像你那樣活,同一截朽木有何區別?不曾愛,不曾恨,何談人生?”
“我只是怕,受不起那樣的痛。”
“你我不是要做開天闢地的大丈夫,也不是要做拋頭灑血為四萬萬人謀幸福的革、命者,你我都是芸芸眾生中平凡不能再平凡的人,做不到那種為國為民棄情忘愛的份上,所以我們活一回就紮紮實實的活一回,有人愛你,體貼你,你亦愛人,體貼人,這是最原始的生命體驗,為什麼要剝奪?你那完全是因噎廢食的理論。”秦未伯吃著菜,嘟囔著:“再說了,大丈夫何患無妻?”
御懷遠抿了抿唇,揶揄道:“我看你這夫妻感情很是和睦才是。”
秦未伯得意道:“那的確是的,所以你也不妨投身進來吧。”
“我真心待人,未必人也會真心待我——”御懷遠和秦未伯碰了杯,嘆道:“我本以為我也會愛的瘋狂愛的激烈,可現在卻想著,若是他想走,就讓他走了吧!”
秦未伯聞言猛然抬頭,一本正經地道:“這是哪家的小姐得你如此愛慕?你能說出這樣的話,就證明用情匪淺!”
御懷遠驟然心驚。
為了應對此次廢除中醫一事,滬上組了一個六人的代表團到南京請願,坐的是滬寧路早九點的一班火車,到了車站才發現中醫藥界來了一千多人送行,還帶了一個軍樂隊,聲勢浩大,六人在車站一別再別,這才上車而去,御懷遠遠遠就瞧見了人堆裡拼命擠過來的林北雪,他無動於衷地將視線望向了別處,同身邊同仁道別後,一腳跨上車去,待到林北雪擠進來,火車已徐徐開動,兩個人臉對臉地瞧著,然後御懷遠一伸手拉上了車窗上的紗簾,心中一片涼。
林北雪悵然若失的神情像是一把千里之外的匕首,呼嘯著插、進了心臟,又快又準。
……
林北雪已經坐立不安了三天,自從御懷遠那日車站一別,他就如深夜臨淵,半隻腳懸空而立,將心提在了嗓子眼過活,每日裡無事就去堂子裡同徐明飛鬼混著,那裡往來人雜,打聽些請願團的訊息也極便利。
這晚申報的記者道請願團在鎮江出了事,鎮江歡迎的人情緒太過激動,發生了踩踏事件。林北雪沒聽完就捉了別人的腕子問:“御懷遠呢,出事了嗎?”對方一怔,徐明飛圓場道:“他家老爺子的病,只御醫生看的好。”對方忙寬心道:“二少不用著急,御醫生沒事的,出了這樣的事,車站戒嚴了,請願團沒有下車。”
林北雪的手這才一鬆,默默拿起衣服出了門,徐明飛見狀不對,追了出去,將林被雪堵在走廊上,“你這是幹什麼?”
“我要去南京找他。”
徐明飛皺眉,不解道:“當初不過說是玩玩而已,你何必如此認真?你莫要忘記了,你總歸是要成家立室的。”
林北雪搖搖頭,他覺得自己這輩子從來沒有這麼認真地說話,“我不是玩玩的,我是真的喜歡他,這三天我像活在地獄裡,什麼都不想做,只想看到他,每時每刻都想要看到他,為了他,別說是不娶妻,就算是明日去死了,我大概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徐明飛愕然。
“其實我早就想明白了,我命中註定要遇到的那個人,就是御懷遠。”
☆、第十九章
作者有話要說: 求收藏~~~淚目
從上海出發的中醫請願團受到了途中各地的熱切歡迎,沿途中醫藥界的人士紛紛組織起來在車站迎接,致使走一路停一路,加上報章不遺餘力地為請願作勢,是以還未到南京就在衛生院掀起了軒然大波。
數天後,一行六人到達了南京下關車站,同上海出發時一樣,南京中醫藥界來了一千多人執旗歡迎,樂隊奏樂,南京名醫帶頭相迎,在車站接受了報章的採訪後方得脫身,至旅館洗漱一番,共同去謁見國府主席。
其時國府主席的駐節之處是一所極大的舊屋,預約見面的人已坐滿了,御懷遠等人被告知沒有預約不能見面,且此事應當去衛生院。秦未伯聞言大怒,同人爭嚷起來,期間有新聞記者正在採訪,眾人就推了御懷遠為代表發言。
御懷遠講話極有條理,從中醫淵源論到今中國行醫之現狀,言及全國中醫有八十三萬人,藥鋪約有二十餘萬家,為十分之九以上的人民做醫療工作,而西醫僅有六千人,多集中在城市,多數縣城鄉村,一個西醫都沒有,若是廢除中醫,人民一旦有病,又去何處投醫?——說到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