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頭,只問了一句,“要出多少款子?”
秦未伯道:“款子還是小事,我聯絡了幾位中醫,大家都一致贊成做這件事,但是怎麼建總是有爭端。”
御懷遠蹙眉,“這件事我略知一二,原先的那塊地有爭端,搬來搬去總不是長久之計,不如趁這個機會索性重新買塊地建設——”
林北雪欲言又止,其實他並不贊成御懷遠置地的想法,現在確實看起來歌舞昇平,但聽長喜川偶爾走漏的口風,林北雪覺得日本人的野心應當不止於此,而且現在國弱民貧,就算沒有日本也有其他國家虎視眈眈,說不上哪天就開了開戰,置地不是個好時候。
但是,御懷遠難得有熱情幹這樣一件事,又是老早就心心念念著的。
林北雪決定不開腔,找人去高長興打了些酒來,讓御懷遠和秦未伯聊著,自己去書房處理賬務。
約莫過了兩個小時,御懷遠輕輕開啟了書房的門。
“聊完了?”
“嗯。”御懷遠站在林北雪身邊,無意識地將賬本翻來翻去。
“別鬧。”林北雪按住御懷遠的手,知道他有話想說,索性就直接問他,“怎麼說的?”
“主張買地的人,初步看了下,覺得閘北寶通路正合適,建築費粗算下來要五萬塊。”
“這筆錢誰出?”
御懷遠抿了下唇,笑起來,一雙明亮的眼彎的像是半空新月,他盯住林北雪,輕聲道:“我若說我擔了一半,你會不會心疼錢。”
林北雪一本正經地皺著眉頭,“哇,這麼多,可是付不起了,怎麼辦呢?我現在這麼窮……”
“誰要你給?”御懷遠拍了拍林北雪的肩膀,似有寬慰,“我打算簽發債券的——”
林北雪忽然環住御懷遠的腰,“那我要第一個把所有債券認下來。”
“為什麼?”
“你欠我欠的越多就難以自拔。”
御懷遠撥了一下林北雪的頭髮,幽幽道:“不需要欠,早就無法自拔了。”
林北雪聞言抬頭,對上了御懷遠的一雙眼,難以訴說的情況似乎要滿溢而出,一時間,林北雪的心在御懷遠的注視下短促但有力地顫抖了一下,一股熱流從心房沿著血管噴薄而出,最終在頭頂炸開了一朵煙花。
林北雪陡然起身,將御懷遠壓在了書桌上。
“別鬧——”御懷遠推開林北雪,“你的賬本——”
“賬本算什麼,跟你比,沒什麼重要。”林北雪欺身而上,御懷遠噎了一下,在溫柔中沉溺地閉上了雙眼。
……
中國醫學院的事定下來之後,御懷遠親自去看了地方,本來是邀林北雪一同去的,但被林北雪拒絕了,自從落水之後,他從未同御懷遠一起出現在公眾場合,他是聲名狼藉的人,這種事自己擔著就好了,何必又讓御懷遠蒙羞。
中國醫學會選了五畝地,預計蓋七棟建築,御懷遠是做事麻利的人,老早就將資金送了過來,有了錢幹起活來肯定快,沒多少日子就開工了,御懷遠因為出了大力,所以一致被推舉為總務主任,籌辦起辦學校的初步事宜,寫章程,採購,招生,所有細碎的工作一一過手,而診務又從來不落,忙得倒是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了。
而林北雪也沒閒著,御懷遠驚奇地發現他竟然在學寫毛筆字,臨摹的不是名家字帖,而是御懷遠的。
“你這是閒的沒事幹了?”
“我覺得別人寫的字都不好看,你寫的好看。”
也算是他回國以來惡補了一下國文底子,書法上也學過一陣子,沒幾天竟然也寫的有模有樣。一日清晨,御懷遠收拾公文,忽然看到案頭擺的整整齊齊的章程,心中驟然一陣暖意,再翻了翻,先前算的亂七八糟的賬也被理好了,井然有序地抄在另外一個本子上。
御懷遠躡手躡腳地走上樓,林北雪還在熟睡,他悄然無聲地坐在他身邊,靜靜地注視著林北雪,這麼多年過去了,好像只過了一瞬間似的,一切混混沌沌的開始,也不記得是怎麼一回事,他就出現在了身邊,但是一點也不突兀,彷彿自己生來就是為著遇見他和他一起生活的。
御懷遠俯下身,在林北雪的臉頰上吻了一下。
他有些老了,不再像初時那麼神采飛揚,不過沒關係,他們會一起慢慢變老。
御懷遠笑著出了門,林北雪第一時間睜開了眼,那個瘦長的背影消失之後,林北雪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御懷遠這一點最是讓人感動,只是那麼一點點的好,他就會變得如此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