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在笑容中露出倉促的驚訝。他奔下臺階,緊緊地擁抱我,拍著我的後背,力氣很大,我幾乎認為他是藉故洩憤。
“今天和新娘子結婚,你怎麼好抱著個大男人不放。”我笑著向站在酒樓門口愣住的明華招手。
甄偉拍到舒暢了才放開我,又給我一拳,大罵:“臭小子,混小子,你個王八蛋臭鴨蛋,這幾年躲到哪裡去了你!你以為你土行孫啊玩失蹤!”
我擋住他的拳頭:“土行孫遁地無形,當然是秘密。”
他朝我瞪眼,語氣卻是溫柔的:“老子結婚你就算在火星上也得給我瞬間轉移過來。”
我攤開手:“記得就好,別忘了給第一伴郎的紅包。”
甄偉齜牙咧嘴:“連彩禮也沒帶,好意思要紅包!”
說完又大笑,我和明華也笑。
我沒給賀禮,就幫甄偉擋酒,到喜筵結束,因為親友眾多,我也快招架不住。
走到酒店門口,甄偉問我醉泱泱晚上怎麼過夜,我說直接就乘火車回去,不用擔心,他皺著眉還要多嘴,被要去鬧洞房的傢伙生生架了走,看樣子蠻好笑,我樂。
為了送親友回去,叫了很多計程車,我走下臺階,忽然看見不遠處露天停車場內有輛車亮起車燈,向門口駛來。
只是沒由來得直感,我不安起來,轉身往酒店內走。
“駱飛!”
全身的血液都要在這個聲音裡結冰,我衝回大廳,整個大廳已經人去樓空,只剩幾個服務員整理桌子。皮鞋敲擊大理石的聲音因而變的異常清晰。
我掀開桌布,鑽入了桌子底下。
“駱飛!你出來!”
林子午在不遠處一遍遍喊著我的名字,我縮在桌子底下,不敢動彈。
“駱飛!你給我出來!”
器皿落地的聲音,服務生勸解的聲音,林子午不放棄喊我的名字的聲音,攪和在一起,擊打著我。
有服務生威脅要去叫保安,但林子午依然沒有住口,他的聲音高亢而疼痛。
這不像我認識的林子午,他是不會在大庭廣眾下失控的商業奇才。
是那麼恨我,想要報復我?
有中年男性警告的嗓音,也許是保安在拉他,他還在喊著,沒有住口。
“駱飛,你給我出來!”
“駱飛!”
“駱飛……”
這個名字,我自己的名字,每透過他的嘴讀出,我就感覺疼痛……
它從腹部迅速蔓延開來,並愈加強烈。
24
林子午被保安拉遠了,吵鬧的聲音也遠了。但我沒能立即從剛才的情境中脫出,我靠著桌腳坐在地上,彷彿還可以聽見叫喊的聲音,一波波傳來,與往日的冷酷難以重疊。
他理應是直到世界盡頭也不會失控的人。
外面逐漸安靜的氣氛很快被小股的竊竊私語所替代,大約是服務生的女孩子提到林子午的名字,語氣是獵奇式的興奮,笑聲裡是嘲弄,接著有人走來,是剛才的保安,他也興致勃勃加入了評論者的行列,用更為尖銳直白和刻薄的話譏諷他,這個三年前曾被我所在班級女生暗戀的男人,這個不可一世的省優秀企業家。
保安說有許多省裡曾經被他壓制在二線的公司藉機聯合打壓他,落井下石。涉及商業女孩子沒興趣,話題很快轉換到了他的性向上……接著,順理成章的提到了錄影帶。
掀開桌布,我從桌底鑽出,彷彿不是我的意識在指揮動作,只是出於某個詞語神經性的反射。有一種三年前變電站裡聒噪悶熱的作嘔感。
他們看到我從桌底出來,很驚訝,停止了關於林子午的流言蜚語。
僅僅下意識的,我沒嘗試設法避開這些人。
他們只是許許多多談論者中的少數,即使我捂住耳朵,閉上眼睛……所有發生的已然發生,所有要發生的也將不以我的意志發生。
“先生,你不是剛才喜筵上的伴郎麼,是不是不舒服,要喝杯水嗎?”一個穿制服的女孩子大概以為我喝醉了才會鑽桌子,忍住笑問我。
我也對她笑笑:“沒關係,那個,我是從很遠的地方趕來喝喜酒的,也知道一點你們剛才談的那事——”
我望著那些人黑色的眼瞳,如同望著黑暗鏡頭諸多無情感的複製品:“他否認了吧,他否認了錄影裡那傢伙說的事吧?”
保安搖著頭笑了起來。
他也把我當成了獵奇者。
從大廳到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