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正從CD中讀出的曲子卻溢位與整張專輯違和的慵懶溫暖。
“我,”我盡力發出音節,“付夠定金了麼?”
林子午的手指掐住我的下巴:“你要的是什麼,還是你的‘每一個明天’一直都那麼廉價?”
我面對著黑暗裡略顯焦躁的林子午:“只要林先生確認定金,我就告訴你。”
“原來你對身體交易這樣樂此不疲。”
“只要能換到我需要的東西,”我看著他,“但每一次提出交易的人並不是我。”
他的手指很用力,似乎隱忍著什麼。
“……跪到下面去,用你的嘴,”林子午冷冷的說,“這是,最後的定金。”
我不動他也沒有催促,點燃煙,一支菸很快燃盡。
“做不到就下車。”他淡淡的吐出一句,開啟頂燈,用打火機擊起火焰,湊到嘴邊。
溫和的燈光刺得我低下頭:“……請關了燈。”
“為什麼,”林子午慢慢的吐出煙霧:“我想看到你的表情。”
上腹開始痛起來,如同警告:尊嚴那種抽象的東西,我已經不需要。
我握緊拳頭,跪到後座下。
林子午的菸頭停在空中。
由於過於用力,手指發顫,我花了些時間解開了皮帶。
林子午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
“……駱飛,”他的聲音竟然也有一點嘶啞。
我幾乎發不出聲,於是對他做了一個口型:別食言。
28
嘴裡的味道還沒過去,我開啟車窗想呼吸乾淨的空氣,卻發現風變得猛烈了,在冷冽的風中,飄進車內的不是雨點,而是雪花。
下雪了啊。
林子午把記事本和筆遞給我,隨手關上了車窗。
我寫完,遞迴本子。
他用了所需多得多的時間讀我寫下的文字。
擋風玻璃外,雪花像天使降臨,即便在黑夜裡,依舊閃爍著並不強烈的白色,它們緩緩地落下,落在引擎蓋上的立即化了,僅有一些在雨刷上積存下來。偶爾有大風颳過,風捲著雪形成可見的漩渦,彷彿所有的雪花都在空中飛行,它們中的大多數飛到了我不知道的某處,有一些停留在擋風玻璃上,在我眼前化成了柔和的水。
城市今年的第一場春雪……那冬天是否已經過去了?
“捨得和你最珍視的妹妹分開?”林子午的聲音依舊保持著沙啞,似乎某種情緒從剛才一直延續著。
我看著快活飛舞的雪花,想到南方小孩第一次看到那麼大的雪,興奮的打著傘衝進冰冷的大雪中,一把抓起地上淺淺的髒髒的積雪,好像看到棉花糖搖尾巴的小狗。
“捨不得。”我說。
“那為什麼要送走她?”
上腹的疼痛隨著與妹妹快樂的回憶一幕幕在腦中走過,加劇著,但還不至於無法忍耐。
我的理智還在。
我拿過本子:我不能給她與其他孩子一樣優渥的生活。
林子午發出譏諷一樣的哼聲:“藉口。”
我看了他一眼:因為她最需要的是父母,而不是我——
“藉口!”林子午提高聲音打斷我,他把本子扔開,拉住我的領子。
“該結束了,”他的聲音反常的動盪,“你沒完沒了的謊言。”
喉嚨發出灼燙的刺痛,我嘗試說話,但句子太長讓我很費勁:“……幫我找合適的家庭,你拿你該得的……其它事,我沒義務,對你說明。”
我握著他的手,他看著我,慢慢放鬆了手,開啟了車鎖。
車門關上前,在喧鬧的風聲裡,林子午用低沉的難辨情緒的聲音叫住我。
他打著火機,煙還未點燃,火焰被風吹滅了:“我們都是加害者?”
我沉默著,他也並不等待任何意義上的回答,俯過身體把他的大衣扔給我,拉上了車門,開走了。
穿著睡衣慌張的出來,連鑰匙也忘了帶,但我沒料到房門竟然開啟著,我奔到小妹的房間,那裡已經沒有人,只留下開啟的被窩,以及殘存的溫度。
緊張和憂慮加重了疼痛,我幾乎跑不動,在卷著雪的風裡東倒西歪的走著,每每我停下腳步想嘶喊小妹的名字,聲音,如同被黑夜吸走。
上帝,如果您聽得見我的祈禱,請給我一點希望。
在小區門口第一棟樓底下,我找到蜷縮成一團靠著樓梯發抖的小妹。
走近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