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作輕鬆的樣子轉身去停車場開車,幽暗的燈光給我拉了長長的影子,他就在我身後忽然出聲兒了:“你當時,為什麼沒跟我一起?”
我拿鑰匙的手就停那兒,回頭看他,卻看不清他的表情。
本以為,這句話,他再也不會問了。
本以為,這是我們之間,永遠的禁忌。
“上車。”說著我繞到對面去給他開了車門。
車子啟動了,他沒再說話,我也沒吭聲,就這麼開出了停車場,開進了夜色下車水馬龍的喧囂裡。
曾經漫天的星星,在霓虹燈的迷霧中,再也看不見了。
但是我還記得,以前天空的顏色,一到了晚上,就是漫天的星光。
本來,我們說好的,一起闖天下。
但我卻臨時撤舵了。
那一年,他十七歲,我十六歲。
別人給的錢都打在賬上,好幾萬呢,我還頭一次見那麼多錢。給錢的人說,讓我們卸人條腿,這一半是定金,還有一半事成之後給。
我害怕了,跟在楚遠江身後小聲說:“這買賣我們不做了吧。”
他沒說話,只是拿著生鏽的鑰匙吱呀呀地開了門,蹲下去將出租屋接了兩天漏水的盆子拿出去倒了,又把門口曬的蚊帳收進來,拿了一塊抹布將牆上新冒出的黴點遮住,這才回過頭來問我:“剛才去買刀得時候你怎麼不說。”
我咬牙:“我以為賺這個錢挺容易,一刀就是幾萬……但……我……我下不去手。”
他看著我的眼睛,裡面有我不懂的堅定:“軍子,我們混的要講個信義。我們拿了錢,知道了事兒,不能不給別人辦。”
我當時懇求著:“阿遠,我們別幹了,求你了。我們拿這個錢跑了,誰找的到我們?我們一起做個小生意不好嗎?”
他冷冷地剔了我一眼,沒有說話。
後來趁我不在家的時候一個人拿著刀子出門了。
那一次,他進了少年監獄,但是當時我只知道他不見了,卻不知道他去了哪兒。到處打聽,才知道他關哪兒。
他在裡面不願意見我,我急也沒法,只希望十年的刑期,能讓他軟下來看我一眼。
但是很快,十年改成五年,五年又改成三年,三年又給假釋了。
他出來的時候,我沒得到訊息,正在創業一條街上擺小攤呢,那時我一共擺了三個,還僱了兩個人幫我看攤子。
我到現在還記得,那天天陰陰的似乎要下雨,一個夥計氣喘吁吁地跑過來的時候,我正蹲在地上打扇字,想這天怎麼這麼悶呢。
“軍哥,又來人要收‘管理費’。”
我皺眉:“管理費我前天就交了啊……”說著我站起來,讓夥計幫我看著攤子,自己拿了包煙就出去了,心下不禁心疼,這包我自己還捨不得抽呢,就要孝敬出去了。
剛走出去,我就呆在那裡。
那人頂著一個光頭,踱過來一把搶了我的煙。
我回過神來:“你他媽什麼時候死出來了?這麼長時間個準信兒都沒有……”說著我就撲上去跟他廝打起來……難道他以為我那麼多不眠之夜是為誰擔心呢……
最後他一腳踹在我胸口給我踹地上了,我還沒爬起來呢,就見他拆了我的煙摸出一根點上了:“探監沒什麼好玩兒的,你又窮,能捎給我的還不及我自己搶的。”
說著他又抬抬下巴跟我說:“喂,軍子,我想吃麵。”
“吃屁!愛哪兒哪兒去。你愛吃麵,老子不愛吃。”
他只是站在那看我,我咬咬牙還是收了攤子,帶他去吃麵,儘量不讓他看見自己發紅的眼角。
作者有話要說:日更求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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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他就這麼沒事兒人一樣地走在我旁邊,氣質卻和之前不盡相同了。沒進去之前,他給人感覺又莽又直,我們也會一言不合的打打架。但是出來以後,他不僅功夫變好了,眼神也變的陰沉。一路上他就是暗暗地觀察路邊,也不跟我說話。
那一年我十八歲,他十九歲。
走著走著,他忽然開口:“本來想胖揍你一頓的,但是看你這麼沒種,見人就眼紅的像兔子,我就想吃麵了。”
他一本正經地說著,我就笑起來,從荷包裡掏出一個塑膠袋子在他眼前晃盪。
“什麼啊?”他問。
我將皺巴巴的塑膠袋一層一層的開啟,裡面全都是一塊五塊的零錢,有一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