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輯非常密集,視角似乎是仰視的,畫面中忽地閃過了北京的標誌性建築。
咦?
很快又認出了新加坡,這個國家太小了,那所圖書館簡從都認得。
“這些又是什麼鬼?”
“人。”楚新雪說,“他在拍人。”
“這技術夠爛的……這畫素,他缺不缺攝像機?”
“都是十幾年前拍的,他才幾歲吧。”楚新雪看得很認真,臉上露出了一點笑意,“那時他還對人有興趣。醫生想了解他每天看到的世界,注意的東西,於是在他身上放了一部微型攝像機,在當時,已經是頂尖科技的裝置了。”
對於李輕舟患有精神疾病一事,簡從表現得非常淡定,有病算什麼,沒病才出問題了,他自己就不正常得很,巴不得李輕舟是個不正常的。
“這可真夠寵的,緊張什麼,不就是精神障礙?”
楚新雪一字字道:“他會死的。”
簡從冷笑,他年紀輕輕就見慣了尋死覓活的人,不以為意:“他不是還沒死嗎?都病了這麼多年,現在不還是好好的?”
“簡少,他是我的命。”楚新雪忽然道,“反過來也一樣。”
“反過來?”簡從露出輕蔑的神色,“難不成你還會是他的命?”
跳過那麼多的城市和人群,畫質逐漸變得清晰,終於轉到了丹麥的首都,童話之城——哥本哈根。
這時一直沉默的影片忽然出現了聲音,是個男孩的聲音,清清朗朗,普通話的咬音帶一點港味,“她什麼都沒有。”
——是李輕舟。
“她問我,泡沫破滅後,美人魚怎麼辦……”畫面在那座遊人圍繞的小美人魚雕塑上停了三秒,李輕舟笑了笑,“可以嗎?”
沉默許久,他發出一個音:“我。”
可以嗎?
接手這個可憐的小美人魚,她什麼都沒有,我長得很像那個王子吧,只要我願意,我就是她的整個世界。
其實什麼真公主他都能得到,他卻想要一個醜醜的東方小美人魚,一個說謊的女孩。
“你知道我為什麼不能跟樓晏在一起嗎?”
簡從有了不好的預感。
他沒吭聲。
“輕舟很怕被拋棄。”楚新雪自顧自道:“我能成為他的朋友,是因為我認識他的時候,他對我來說就是一切。輕舟沒有安全感,一旦真心對一個人,就希望自己是這個人的全部。”
簡從皺眉,所以李輕舟對他的一切都是虛情假意?
不,李輕舟連虛假的一套都懶得奉送給他。
“我們一度相依為命,所以我不能拋下他。換一種說法,我不能回到樓晏身邊,是因為我不能讓他拋下我。”
“……拋下你?”簡從臉色難看地不行,冷哼,“這怎麼不能?”
楚新雪強迫自己說出來:“我不能讓他拋下我,然後去死。”
這分明該是個笑話,然而簡從發現他不能狠狠地擊碎這個笑話。
接下來螢幕上的上終於有了一個固定的人,幾乎所有的畫面都是圍繞著楚新雪。兩個半大的孩子住在一塊,為彼此過生日,做飯,一起學習,上課,週末看情侶場電影。
簡從臉色難看。
他不能接受自己輸給一個女人。
這時李輕舟的聲音又一次響起了,“小雪害怕的人。”紐約那所著名的大學裡,李輕舟聲音冰冷,陸海洋第一次出現在了鏡頭裡。
“可憐蟲。”
鏡頭搖晃,來到了一張大學申請表上。只一閃,一個穿白大褂的醫生在講話,李輕舟冷不丁來了一句,“外面的世界。”
作者有話要說:
☆、結束
平山療養院。
仍是那間掛滿鐘錶的屋子,灰暗,又悄然生長著許多綠色盆景。周森坐在自己的書桌上,壁燈開啟,他饒有趣味地看著手中的照片。
是一幅畫,高原的天空,李輕舟掛在瀘沽湖客棧中的那副油畫。
“你是應該多出去走走。”
“我去過很多地方。”李輕舟站立一旁,面無表情地說道。
事實上,從李輕舟很小的時候開始,所有人都認為他應該去出去看看,多接觸一些人,試著瞭解世界的美好,而他也早就照做過了。
周森溫聲笑:“現在不一樣,你可以帶著你的陸導。”
李輕舟微微一愣,“他?他只是個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