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樣,別的怕你看了都吃不下飯。要麼是戰場上逃下來的慫包,全是爛泥糊不上牆的兵油子,槍斃都嫌浪費子彈。要麼是建制打散了的殘兵,好胳膊好腿的早讓別的隊伍挑走了,歸了我們的都是別人挑剩下不要的傷兵,人都還沒好利索呢。還有一多半是剛徵來的死老百姓,槍都沒摸過,聽見禮炮響都能嚇得尿一褲襠。就這麼些亂七八糟的貨,連伙伕馬伕加起來,也才勉強夠一個營的數。真拉到戰場上,還不如咱以前的一個連能打呢。”
紀平瀾雖不指望軍部會直接把一個訓練精良裝備齊全的團交給他這種新人帶,但也沒想到情況會這麼糟,除了氣憤和失望,更多的還是不知該從何下手的茫然。
但身為長官是不能把這些負面情緒表現出來的,他勉強自己調整心態,說:“兵員不夠就徵,素質不行就練,武器裝備什麼的我再想辦法,反正還有一段時間休整期,會好起來的。”
“不是老哥我懷疑你的本事,你還沒聽我說完呢。”
還有更壞的訊息?紀平瀾眉頭皺的更深了。
馬三寶這會兒扒完了飯,叫過旁邊的小兵收拾了碗筷,抹抹嘴繼續說:“就這麼個亂七八糟的雜牌團,上頭都還要派人跟你分權,我也是才聽說的,上面給咱派下來一個參謀,你說一個團部有個作戰參謀也是應該的吧,可問題是那參謀軍銜比你還高,而且聽說背景來歷相當不簡單,要是到時候你倆意見不和,你說我們是聽誰的?左右為難嘛這不是。我跟其他幾個老哥們兒都商量過了,我們都是向著你的,那個小白臉要是不老實,咱就聯合起來好好整治整治他,就不信擠兌不走。”
紀平瀾楞了楞,一些年少輕狂時期的往事飛快地掠過心頭。他突然明白那是誰了。
“那個參謀來了嗎?”
“上午剛來,在團部那兒歇著呢。還說讓你到了就過去見他,嗬,好大的架子!”
紀平瀾不跟他廢話,用輕快到迫不及待的步伐趕向了團部。
團部所在的地方是一處臨時徵來的二層小樓,陳舊到近乎殘破的會議室裡放著幾張舊桌椅,牆上掛的作戰地圖和桌子上凌亂的檔案讓這裡勉強有了一點潦倒的軍事氣息。
紀平瀾跑到門口,便傻楞在那裡。
一身軍裝的何玉銘翹著腿坐在桌子後面,正翻看著一份檔案,溫暖柔和的陽光從窗外照進來,在他的睫毛上投下了淡淡的陰影。
他抬頭看著紀平瀾,微微地笑了笑。
“你好啊,紀團長。”
紀平瀾一輩子都會記得,那天陽光燦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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