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契爾傳來的文字一,個字一個字細細閱讀。
『我剛吃了朋友家附近很有名氣的麵包,很香呢。』
這是上午十點多傳來的訊息,他一直午休時分才看到,忍住快要爆發的憤怒,回訊過去。
『回家了嗎?』
他現在沒辦法打電話回去給雷契爾,他知道自己肯定會失控吼他,他知道自己的脾氣不好,也明白他要是吼起來,雷契爾會反感他。雷契爾反感他的時候,特別安靜,與平時逆來順受的安靜不同,就是透著涼意的安靜。就連隔著遙遠國度,他都能感受到那股冷意。
『還沒,說好禮拜天才回去。』雷契爾很快回傳。
『不行現在回去嗎?』
那方停頓很久沒有再回傳訊息,里昂等得心急如焚,同樂團的樂手經過他本來想問他要不要一塊吃中餐,卻被他那可怕的低氣壓嚇得不敢接近。
里昂又傳封訊息過去,『你玩得開心就好。』
表面上妥協了,但實際上他非常生氣。只是不這麼做,雷契爾根本不會理他。
『好的,我會的。謝謝。』雷契爾很快有迴音,果真剛才的停頓是故意。
謝什麼呢!他根本不是真心的!
里昂重重深呼吸吐氣,收起手機,正巧遇上指揮史蒂芬,被熱情地拉著一塊用餐,同行的還有其他幾名主要樂手。趁機與彼此聯絡感情也是必須的,融洽的團體氣氛,才能有和諧演出的可能。
儘管此時他心情不佳,還是擠出一兩個交際的微笑,與人談笑風生。
午休結束,繼續高強度的練團,他們今天要總排一首全新的曲目當作法國站的福利。桑聖的B小調第三小提琴協奏曲,大指揮家突然靈光一閃,臨時加入的曲目。按照他的說法,因為他們人在法國,所以一定得演奏這首曲子不可。
里昂隨他,一個月的時間,已經很足夠練習,與當地樂團磨合還比較費工夫,法國人天性浪漫,讓他感到有些棘手。例如坐在他身旁的男小提琴手對他暗送秋波幾次,甚至明示暗示他一個人住在樂團附近,時不時地邀請他去他住所晃晃。
里昂當然拒絕,並向對方直接表示,他沒有興趣在異鄉搞一夜情、多夜情,他心裡有人了。
那位男小提琴手搬出一套法國人特有的浪漫情懷以及特有的情操觀念,情人是情人、老婆是老婆,在他們的觀念裡這兩者是完全可以分開的,不妨礙。
這是什麼鬼觀念!里昂感到憤怒,他沒辦法理解這樣的浪漫情操。
男小提琴手追求他幾次沒得手,終於懂得知難而退,放棄糾纏下去。
幸虧對方還算專業,沒讓這點荒唐的感情糾紛影響樂團上的協調,只是偶爾無預警地對上對方哀怨的視線,會讓他感到異常的煩躁。和麵對雷契爾的煩躁完全不同,對於法國人他是真想飆幾句髒話,或是動手大打一架,而對於雷契爾他總是無可奈何,拿他沒輒。
晚上,雷契爾主動傳訊息給他。光是如此,他就感動得把之前的不愉快全都拋諸腦後,忘得一乾二淨了。
『攻城成功了!萬歲!』
傳訊息是那邊的晚上八點多的時候,他開啟訊息是這邊的晚上十點多,雷契爾還附加一張他遊戲裡頭的截圖,和他分享他的喜悅。
里昂又氣又覺得好笑,回訊息給他,『與其給我看遊戲螢幕截圖,倒不如給我你的近照。』
大概停頓一會,雷契爾真的傳來近照,非常非常近的照片,里昂只能看見他臉上的鼻子,太近了連焦距都變得模糊,雷契爾在照片下傳來文字,『這麼近行嗎?』
『別鬧,我想看看你。』里昂嘆了口氣,真是拿他沒輒。
過了很久,雷契爾傳訊息過來,沒有照片,『我去睡了。』
里昂看著他迂迴的拒絕,那股煩躁感再度升起,他不可能放過他,撥通視訊電話,說什麼都想見他一面。
…
小羊的願望05
鈴聲響了又斷,斷了又響。
「你不接嗎?」波頓詢問。他與包德都被這鈴聲吵得沒了玩遊戲的心思,三個人六隻眼全盯著又是震動又是鈴聲的手機。貝多芬的命運交響曲,登登登等!登登登等!響徹室內,非常具有戲劇張力與效果。
「我以屋主的身分要求你,接電話,不然就關機!」包德吼著,他不醒再被登登登等魔音傳腦,他媽的晚上睡覺都會有陰影!
雷契爾逼不得已,終於接起視訊電話,換上乖巧聽話的模樣,對著影像上的人說聲,「晚安。」